宋西拼命开车门,想下去。
无济于事。
是因为驾驶座踩油门的男人,已经给门上锁,手打方向盘,将车开上路。
宋西有种被卖了的错觉。
就连几分钟前,她接过从男人手中递来的外带咖啡,还在思索,是不是因为她某句有关“养他”的言论让人太过触动,才接连这样被嘉奖……
情绪还轻飘飘浮在云端,转瞬就跌进谷底。
他说,要送她去见,她外公。
宋西终于选择放弃开车门。
越过绿灯路口的男人提醒她:把安全带系上。
宋西无奈,照做。
还是单手的动作,另一只手没离咖啡。
不方便,系两三遍,才系上。
徐羡年余光瞥到,让人可以先放扶手箱。
宋西摇头。
徐羡年慢条斯理打方向盘,话指的是路:没那么快到。
宋西:”……“
再次被鞭尸。
宋西还是没松手,望着远处变红的交通指示灯,在琢磨有没有可能让男人收回想法。
她口吻小心:“可不可以不去见我外公?”
计划的是试探,反成赤·裸的坦白。
徐羡年踩刹车,缓缓把车停下,反问她:“你觉得可以吗?”
宋西:“……我觉得可以。”
徐羡年哦了声,“我觉得不可以。”
“……”
宋西撇嘴,也皱眉,最后是可怜巴巴问他:为什么拎我见外公?
徐羡年:想不明白?
宋西点头,嗯。
徐羡年:那再想想。
从这个红灯开始,想到下个红灯,再从下个红灯,想到下下个绿灯。
宋西在脑中把咖啡厅内的一幕幕都过了遍。
有任何不妥吗?没有。
始终如一地大方表达心迹,在她这里,从来不是错事。
宋西回他:想不通。
徐羡年少见地安慰她:没事。
宋西跟他确认:真的吗?
徐羡年:嗯,见到你外公,就想明白了。
宋西:……
宋西觉得眼下这男人霸道,独断,也专横。
话都不说明白,凭什么,就押她去见人。
不高兴,皱眉头。
没有擅长遮掩情绪的小孩,却有热衷欣赏于此的男人。
徐羡年不动声色勾唇,没安慰,继续看她皱眉头。
车在大道上行驶。
下个分岔路口,要把目的地点抉择出来。
送她去见宋延卿虽不是一时兴起,可他也并未提前知会联系此当事人。
徐羡年把着方向盘,在思考是直接登门拜访,顺便送这小孩回家好呢,还是去她外公教书就职的大学,顺便送这小孩回学校。
前者还是后者?
两种选择,均有一定的几率,会见不上要见的人。
随机性,偶然性,不确定性。
他喜欢这种感觉,就像赌场里丢骰子,不到骰子落下,数字朝上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如何。
不规划既定轨道,不提前做任何安排。
那种说白了,就是道尽途殚,峰回路转,就是满园皆败,枯树逢春,这种感觉,再简单点,就是“刺激”,宛若罂粟毒·瘾,深埋在他的骨髓血脉里。
所以他拍电影重灵感,买基金投资看眼缘,而现在……
徐羡年将这个问题抛给副驾上的小孩。
他让她自己选:回家,还是去学校?
宋西在抓安全带,也将咖啡护得更紧。
油门往下踩,当下车速很快,这样的举止,却并非丧失安全感的表现,而是惧怕被他赠予的心爱之物,一不留神,洒了,也没了。
宋西还在考虑如何拿得更稳,陡然被问,木讷啊了声。
徐羡年以为她没听清,重复:回家,还是去学校?
宋西没立即摸出其中的不同之处,想的全是,去哪,不都是见她外公么。
再一深思,明白过来了。
既然他能这样问,就说明人不一定提前跟她外公打好招呼。
既然没有打好招呼,由她来选择地方,也就有一定可能是碰不上宋延卿的。
所以,他这是在给她留退路?
宋西觉得眼下这男人不霸道,不独断,也不专横了。
有点开心,舒展眉眼。
宋西跟他确认: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徐羡年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觉得这小孩未免太好哄,挺好笑,无声点头,表示默认。
宋西乐极生悲,差点打开他送的焦糖玛奇朵,喝上一口。
好在,及时刹住车。
从上个路口开始,徐羡年就在给车降速,慢些到分岔路口,给她更多的选择时间。
他问:“想好了吗。”
宋西:“……学校吧。”
徐羡年听见末尾的“吧”字,跟她确认:“确定?”
宋西问他的意思:“要不然回家?”
徐羡年:“自己选。”
好无情……
宋西:“还是学校吧。”
徐羡年:“行。”
宋西:“等等等,还是回家吧。”
徐羡年:“……”
老天爷都在帮这小孩,开到分岔十字路口前,正好遇上红灯。
徐羡年给她读秒:“最后三十秒,自己考虑清楚。”
宋西:“……”
宋西最后还是改口:“算了算了,去学校,今天外公好像没课,应该是不在学校的。”
徐羡年在她做出决定后,在红灯剩余的三四秒中,手打方向盘,给车迅速换道,更改成直行地去学校的路,而后踩油门,提速。
宋西不知驾驶座上男人是在炫车技,还是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