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亦寒的心思,苍祝不得不多想。
“是后者吧。留下一个杀手的性命,就是陛下与公主之间的一道隔阂。”赵蔓芝猜测如此。
“哼,王亦寒实在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就是苍祝给王亦寒断下的一言。
而王亦寒却还在认为帝王被一个公主蒙蔽。因那公主未顺帝王之令杀人。
“我待陛下之心,你们怎知!”字字犹如血泪,她之忠心问向赵蔓芝。
赵蔓芝又岂会明白一个痴女对帝王的执着,“这需要陛下知,而不是我们知吧?”
王亦寒由愤而悲,由悲而败。因为她的陛下根本不来见她。不来见她,陛下又怎会知她的心?
那样的痴人赵蔓芝不懂。因为历经家难,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侍奉一个帝王。
“萧将军有话要我带给你。他说他是个男人,看出来了,你在陛下那头是一厢情愿,无关紧要。”赵蔓芝长舒了一口气,交代完后就像放下前尘。
王亦寒猛抓着监牢的门,她不能相信。她为了苍祝一人耗尽心血,她是天下唯一一人,助他成就。她怎会是一厢情愿,无关紧要?
王亦寒不信,在牢中朝着一片又一片的黑暗痛喊,“我要见陛下,他被骗了。苍婧就是叛徒。陛下要杀之人,她要留。她把她的人送到陛下枕边,送到军中。她野心勃勃。陛下不能相信他们!”
可是没有人来看她,没有人理她。
吏府监牢的孤弱女子一日日下去,疯癫不已。因为一篇长词和一句一厢情愿、无关紧要,她入了更深的执念。
她来来回回想着,想着她的一厢情愿,想着她对苍祝说的每一句话,都变成苍祝在旁观她。她好像真的无关紧要。
日复一日后,王亦寒把自己折磨得不清。耳边嗡嗡的,认人都开始不清。但是她看到了一身宫衣走过眼前,她人得那是圣泉宫的掌事官王全。
“是不是陛下要见我了!”王亦寒奔上前。
王全走过牢门,没有停下脚步。
过后,就是一道圣令出,“陛下圣令。良玉侯陈伟勾结内臣,与贼同乱,欲辱公主。数罪并罚,月后问斩。”
王全颁完圣令就又走了。
她的陛下仍然不要见她。在圣令中,只有贼这一字指了她。良玉侯死罪,贼又岂会不死?
永无止境的黑夜,是监牢给王亦寒的终路,她看不到尽头了。
在猜到自己已被定为死罪后,王亦寒终于发出了另一种声音,“他知道我为了他做了什么吗?我为他以身养蛊,等他动情。我为他制毒制香,助他大计。我还把以前的婢女送给了陵城侯,为他监视那个公主。旬安的孤魂是我的婢女,苍婧害死了她,周兰是为他丧命尽忠。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监牢之内疯言不绝,隔墙之后就起问寻。
“两位可识周兰?”严秉之正记笔录。
因王亦寒说到了她,严秉之就将程时和苍婧找来一同对质,以求真相。
周兰这个名字再度出现,将尘封的旧事一并掀起。在苍婧的记忆里,那是程时的爱妾。
程时转了半身,避开苍婧的目光, “我曾见周兰与圣泉宫的那位姑娘相见,唤那姑娘为小姐。后私查过王臧之女,有熟知者相告,那王家之女正有一侍婢名兰儿。”
“你早知道周兰和王亦寒的事?”苍婧并不知晓。
周兰何人?苍婧曾试图查其身家,但是线索皆断。
宫中之簿被人恶意撕毁,掌管宫人的老妪又无所踪,加之周兰被灭了活口。
那时摆明有人不愿她查,那时她也懒得去查谁在阻挡她。
因为苍婧想,最终不过是圣泉宫眼底的一盘棋。
现在回头看看,若那时并非是苍祝阻挠她,那又会是谁担心周兰的身份暴露?
“周兰有意来府,念及王姑娘是陛下身边的人,我不敢作声。但周兰会毒术,我忧她投怀送抱是要害我,故除了去。不想惹恼了陛下,就替陛下跟前的人讨个面子,称她为爱妾。怕是当时误会了陛下。”
就在程时这些只言片语中,苍婧回想起初知周兰那日。
在萧如丝归府之宴,程时晚到,身上沾了安胎药的味道,后来程时给苍婧夹羚肉,再后来程时的那一推………如今回首一看,程时那日原来是顺水推舟。
但程时后来把毒给了程襄。
苍婧就此一言不发。
见对面凶光,程时又开始咳嗽,压着胸口道,“那毒是周兰所制,她有解药。”
席间多少没个松懈处。程时总显三心两意,目光徘徊,时不时要咳嗽。
“因为公主杀了她,所以她想给周兰报仇。”严秉之如此推测,就望向苍婧,深表怀疑。
苍婧对严秉之的百无趣味,“我没杀周兰。”
“可王亦寒说是你杀的。”严秉之不信,毕竟那是诡计多端的公主。
程时压着咳嗽,“烧了周兰尸体后,留了一枚两寸大小的飞刀。当时不知,权当陛下之意。如今想想,是王亦寒亲手杀了周兰吧。”
由程时此言,严秉之立刻找了手下人出去。
那人出去告知王亦寒,“陵城侯告知,周兰死于你的飞刀。”
王亦寒边哭边笑,“是苍婧逼我不得不杀她,是苍婧逼死了她,不是我!”
王亦寒的声音很响,似崩裂的山石。
苍婧在隔墙之后听到了。她转身冲了出去。
王亦寒做了太多的事,她的自以为然苍婧忍不了了。
一身靛紫色的衣裙没了柔媚之态,随苍婧快速的步履晃动,纱绸亦有威严。
严秉之紧跟在后,慌忙不已,“公主,你不会是要杀人吧?”
“她已是死罪,本宫不必费这劲。”
苍婧踏入监牢,走向那个疯癫人。身后还有严秉之,以及缓缓行步而来的程时。
监牢只透了一点点的光,大多由烛火照明。
苍婧还看不清眼前,就听到了个声响。
一个人影在暗光中朝苍婧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