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
沉浮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几根青丝杂乱无章的翘着。
周公说的人间四月此时是在何处,依旧在自己梦中相见吗?还是……在这座院落中。
她迷迷糊糊地赤着脚下了床榻。
推之门启,一朵花瓣擦着她的鼻尖,她眯了眯眼。
梨花随风轻卷纷飞,如云似雪,花瓣沾着日光漫天飞扬。
少女听见凌冽的剑气划破院落的宁静,她见一人在落花中执剑。
青年面如凝脂宛如一朵高洁的梨花般,他身着雪灰色衣袍,在一片白雪皑皑中似身披水墨令人想要在他身上多驻留片刻。
沉浮被惊醒般后退一步闭上门。
青年剑负于背,侧目见少女慌乱地闭上了门。
半晌,柳枝帮沉浮栉发。
沉浮随意拿着首饰盒中几支精致的钗环把玩着,心道这黎君问,啊不,应该说那具身体的原主家底真是十分厚实,背景也绝不一般。
柳枝拿着支钗环在少女的猫耳髻上比划着,钗环上的银蝶振翅欲飞般,玲珑剔透的晶石流苏在日光下光华流转,璀璨夺目。
柳枝踌躇一番询问:“夫人,你劝主人习武了吗?”
当时沉浮蓬头垢面的,没曾想启门见君问在练剑,她漫不经心道:“他以前不会吗?”
柳枝道:“主人曾经从不碰那些尖刀利刃,今日所见,倒让柳枝觉得主人这一方面,天赋异禀。”
沉浮并不想知道黎君问是否会舞枪弄剑,她抓着柳枝的手往屋外走:“本姑娘饿了,柳枝带我去饭厅。”
水华朱色的百囍毯如鲜血淌在地上,毯上绣着的金丝十分耀眼。零零散散的梨花安静躺落着。
宅门外几个人又跪又拜。
何闻一身劲装朝他们道:“你们的愿望我会转告天师的,这些贺礼就……”留下吧。
“退回去”君问面无神情站在宅门的几十步处,剑依旧负于身后。
何闻见他手中的剑莫名皱了眉头。
妇人见君问列松如翠,气度不凡,冲进来“噗通”跪在他脚边,妇人一副泫然欲泣的架势:“天师您看是不是该信守承诺为城国下一场雨了,您如此神通广大定难不住你”
君问见状朝旁边微挪一小步冷声道:“起来说话。”
妇人自是不敢起身,天师身份尊贵怎能与他平起平坐。
“城国闹了旱灾有小半个月了,我们那一块河水都干了,我儿就要从京中回来,要走水路”妇人提到儿子声泪俱下,“河水干了,我儿何时归家?”
门外的壮士被妇人情绪感染,头一下一下磕在石板上:“天师,我一家四口全靠庄稼维持生计,如今因为旱灾已经吃不上饭了。”
壮士被晒的黝黑,额头上见了血,在君问眼中格外刺眼。
君问脸色并不好:“我自会信守承诺,这些贺礼也请你们带回。”
妇人道:“不,这些都是我们自愿送给天师和夫人的。”
君问皱眉沉声道:“我问你,你可认得那姑娘,她可是自愿嫁给我的?”
“是!是!她自愿的”妇人僵硬地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头低着,手无处安放地紧握在一起。
“你抬头看着我说。”哪怕人间四月,春暖花开,他的声音依旧冷淡,毫无温度地可以凝结出冰霜,让人听了忍不住战栗。
妇人战战兢兢地缓缓抬头却不愿意与君问对视。
“你儿可是读书人?”他问。
“是,我儿中了状元这才回来探我。”
“那他定知善恶终有报。”
天道好轮回霎时浮现在妇人眼前,她慌乱地攀着君问的手臂,双眼深陷的眼睛充斥着惊恐:“天师大人,我承认!我承认。”她糊涂,实在糊涂,竟然骗天师。
“那姑娘不是自愿的,她正值豆蔻年华,生的貌美,皇帝给她封了称号只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我们从未见过天师的模样,以往您都是带着面具,不知您是人是鬼,百姓们更不会把自己女儿嫁来。那姑娘自小无父无母,性子极倔想要寻短见跳了河,幸好捞上来时及时只是晕了过去就被我们绑上船给您送来了。”
君问思绪翻涌,怀中的怒火慢慢涌上心头。
何闻察觉到异样便道:“你们先离开罢。”
妇人连忙道谢,跌跌撞撞地出了宅门与门外几人一同离去。
何闻扫了眼君问的面容,他问:“天师你最近很是怪异”虽然平时也很怪异但如今正常到异常。
君问一挑眉梢:“怪异?你说说怪在何处?”
何闻认认真真开始罗列:“其一,天师您以前从不舞枪弄剑,您曾经说这都是莽夫才会做的。”
“其二,天师以前收礼,来者不拒。”
“其三……天师您……好像变好看了许多。”
君问见他坦然,也不好说什么:“你把他们送来的贺礼送回去,还有,在府上取一些口粮一并送去,你可明白?”
何闻领命小声道:“天师大人,这解决旱灾的事该如何解决?往年都是天助我也,今年却有所不同。”
“我自有打算,你先去罢。”
何闻点头领命办事。
君问长身玉立在原地,青丝缠在他腰间的薄纱束带,他捏了下眉心,这副原身都做了何事,真是让他十分费神。
这原身十恶不赦,装神弄鬼,通过这些卑鄙的手段骗取百姓的钱财,就连天子都能被他蛊惑。
君问驱动神力,手中的重生剑给予回响。
他只想起自己坠入了水中,之后便什么都记不清了。
此处无半点灵气,倒让他觉得阴气逼人,如此怎会是人间。
少女一蹦一跳地到了饭厅,拿起糕点就往嘴里送,回眸时见何总管匆匆经过。
“诶——柳枝”她含糊不清地道“黎……你家主人呢?”
“今日在院子见到后便一直服侍夫人,我也不知道。”柳枝道。
“那何总管认得你主人吗?”
“认得,他是主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