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球场的分界线外,站着之前与邱雨谈得兴起的年轻男孩,他肩上搭着毛巾,双手圈成喇叭放在嘴边,肆意飞扬地喊:“看好你哦!”
心脏突然很不愉快地跳了下。
他不再去管年轻男孩,转去邱雨那边,发现她……竟然冲着年轻男孩在笑?
看吧,只有你在想到过去,脑中陡然响起尖锐的嘲讽,他的脸色倏然发冷。
“骆鸣,我们继续吗?”
他迅速捞起球握在掌心:“当然。”
鬼迷心窍一次,已经够了。
骆鸣在拿这个游戏训练学员时,习惯将比赛的一盘设为游戏长度,无论输赢,只要动作到位就好。
但显然,当他再抡起球拍时,胜负欲便占据了首要位置。
邱雨也感觉到了,在如第一次靠刁钻路径拿分不成之后,她不得不开始想其他方法,包括不仅限于与骆鸣硬碰硬。
结果显而易见。
一盘七局,一局四分,邱雨努力挽救,也足足输掉了二十三个球。
这是个很丢人的差距。
郁霏已经捂住眼睛不想看了:“别打了行不行?”
童小江也很沮丧,但还是反驳:“这叫体育精神。”
她懊丧:“我看就是赢不了找借口吧,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郁霏突然不说了,只是心里很后悔。
她后悔把中午积压的脾气带到下午上课,不断地去招惹骆鸣,问他是不是因为杨舒晴给了个无法拒接的价格,才同意接下给自己的单人课。
一开始,骆鸣没有将她的冒犯放心上,依然一丝不苟地指导她练习。
直到两人开始对拉。
郁霏不仅错失骆鸣的发球,轮到自己发球时也毫无战术章法,不仅如此,难得打上几轮,她也迈不开懒洋洋地双腿。
骆鸣终于生气了,球拍别在身后走到她面前,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郁霏,认真点。”
郁霏却扬起脸无所谓道:“骆教练,我今天状态不行,要不干脆别练了,反正你又不会被扣钱。”
她只是不想上课,没想到骆鸣听了脸色直接沉下去,接着就叫来童小江,要他把自己上课的表现全部写进课后小结里。
郁霏傻眼了。
幸亏童小江觉得不妥——康锐在上课前特意拉他去叮嘱过,郁霏的单人课很重要,杨舒晴也很难搞,要他盯着点骆鸣。所以他劝骆鸣仔细想想再做决定,可骆鸣断然拒绝。
邱雨成为了郁霏最后的希望。
但现在看来,似乎也只是在浪费时间。
“我要出去。”郁霏烦躁得不行,站起来要走,却被一把抓住胳膊。
“郁霏。”童小江一改平常嬉笑的模样,脸上竟有些与骆鸣殊途同归的沉色,“体育精神不是借口。”
“可我要的是她赢!”郁霏甩开他,面容扭曲得几乎失控,“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赢吗?”
童小江张张嘴,却没法反驳。
这场比赛的唯一目的,确实不就是希望邱雨赢吗?
现在她完全没有翻盘的机会,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邱雨也在垂眼思考。
骆鸣催她,转去场边喝水。
年轻男孩凑过来:“骆教练久仰大名,我叫潘跃,是明江大学网球队的成员。”
潘跃重重强调自己的归属队伍,可骆鸣眼皮都懒得掀,只在拧紧瓶盖时才问了句:“什么事?”
潘跃笑:“我们校队有备战明年大网赛的打算,你感兴趣吗?”
骆鸣手底动作一顿:“你在邀请我?”他从上到下很谨慎地打量着潘跃,“是你们学校的意思?”
明大网球队在国内大学里实力不错,可惜近几年参加大网赛颗粒无收。但就算如此,他们也不至于随便在体育馆拉个人就去带教,何况大学体育运动队的教练竞聘自有规章制度,不是随便说说就可以的。
“我能帮忙牵线。”潘跃道。
骆鸣明白了:“你想要什么?”
潘跃毫无被戳穿心思的尴尬,眨眨眼:“骆教练,明大校队真的要聘请新教练,你尽管去打听。当然了,我和你透露这件事确实也有私心——”他冲邱雨努嘴,“那位美女,能不能介绍一下?”
“不能。”
斩钉截铁的拒绝让潘跃脸僵了一下,他硬着头皮笑道:“那个,骆——”
“你们队内关系我略有耳闻,恐怕不是换个教练就能变好的。”骆鸣冷冷瞥他。
潘跃被莫名地眼神杀了下,赶紧立正站好:“谢谢骆教练提醒。”
却听对方又说道:“更何况,既然有心想变好,建议现在从自己开始纠正。”
潘跃:“?”
他怎么听出了点对自己的不满?
骆鸣撂下话就返回场上,邱雨盯着球网,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想到边上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潘跃,他突然不太想继续,过去直接道:“算了吧。”
邱雨恍惚了一下,抬起头。
时光在眼前倒流,那时候她连续输到最后一个球,骆鸣也是如此走到她面前,扬着下巴散漫道:“算了吧。”
怎么可以算了?
邱雨胳膊抖得不行,却摇头:“说好是比赛,就要打完最后一个球。”
那时候的她,也是如此坚决地告诉他。
骆鸣愣住。
“行,随你。”他淡声应下,转身回到自己的区域。
邱雨缓慢地站好位。之前持续的运动量早已将她的精力榨干,现在稍稍走动,大脑就有种嗡鸣的眩晕感。
她甩甩头长吸口气,抛起网球持拍向下,打出了与首发球完全相同的路径,骆鸣很轻易地接住了,打回去。
邱雨踏步迎上。
眼前网球回旋,恰好将遮住对方一半面容,她无意落入那只静默的眼睛里,思绪突然咻的一下,不受控地往过去飞奔。
无数碎片影像伴着照明灯的白光不断翻涌,那些都是她藏匿至深的记忆,林林总总地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