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雨无言。
她用的安卓机是四年前换的,虽然买的时候就是二手货,但像素绝对没有到“老年机”那一说。
郁霏太夸张了。
邱雨想把手机还回去:“我不需要。”
“又不是送给你。”郁霏避开,瞪眼,“谁让童教练非要你拍?”
一搬出童小江,邱雨就想起他那咋呼呼的嗓门,头顿时疼得要命。
“行,我用我用。”她决定不去做无谓的挣扎,“要不要和舒晴姐说下——”
“不要。”郁霏斩钉截铁,“她知道了肯定要参加。”
“不可以吗?”邱雨奇怪。
郁霏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个白痴似的:“我妈要是知道,你觉得我们还能瞒得住?”
也是,以杨舒晴的习惯,不搞个万众瞩目决不罢休。
邱雨点点头,掂量着手里的大块头又问:“里面有需要我注意的地方吗?”
“没,三年前的机子,我早不用了。”郁霏顿了下,似乎很不经意地扫过邱雨有些呆愣的脸,“对了,借你手机这件事,你别和其他人讲,我一般不把东西借给别人的。”
她说这话时,嘴角勾着点奇特的笑,像打趣又像威胁,邱雨赶紧应下:“保证不说。”
“哦——谢谢啊。”郁霏没得到期待中的询问,自觉没什么意思,脸当即一垮,走人。
邱雨已经有些习惯她来得快去得快的脾气,见状也并不放心上,等人走了,把手机翻了个面放在掌中细看。
手机背面光洁如新,黄色打底,银色的苹果LOGO显眼居中,她突然想到自己屏幕上的几道划痕,重重抿了下唇。
同人不同命的感慨,总会在某些时刻悄无声息地溜出来。
晚上杨舒晴要带郁霏出去吃饭,邱雨早早结束工作回房。
她照例给母亲打去视频电话,没想到刚响过一声就被挂断。
随即,邱母发来消息:有事,今天不聊了。
邱雨皱了下眉,看时间。
晚上八点。
自从车祸后,邱母就习惯早睡早起了,她在镇上没几个朋友,以前还有外公外婆可以走动,现在除了舅舅一家,基本没有地方可以去。
这个时间,她能有什么事?
邱雨拇指上滑,扒拉两人之前对话。
对话文字含量极少,除了每晚定时视频,就是……关于十万彩礼。
钱汇过去的第二天清早,邱母就打来电话,可邱雨工作时不带手机,她最后发来好几条消息——无非是问钱怎么来的,对她有无影响之类。
邱雨看到的时候还腹诽,按时给家用都没见过她妈这么紧张。不过这话她是不可能讲的,会伤邱母的心,于是摘摘拣拣,就说自己预支了工资。
邱母:人家不会有意见?
邱雨:放心吧,我在做事呢:)
出于某种不可说的私心,她没提自己的定期存款。
做母女做到这份上,总难免有些心累。
好在她藏了事,邱母看起来也在藏,算是扯平。
邱雨长长叹了口气,被子往脸上一蒙,囫囵地呼吸。
再陪郁霏去上网球课时,邱雨颇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不时就往四下瞧。
郁霏看不下去:“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邱雨茫然摸脸:“有吗?”
小姑娘跺脚:“真想给你张镜子照照!”
边上童小江噗嗤笑出声。
眼下离上课还有半小时,骆鸣被小邹支走,他们三人便凑在休息区“密谋”待会要干的事情。
“很简单。”童小江展开一张纸,上面歪七扭八地画了个网球场的雏形,以及三个小火柴人。他手指点来点去:“待会郁霏会站这里训练,我提前踩过点了,这里拍鸣哥最合适。”
三个脑袋挤在一块,共享一呼一吸,邱雨难得体验这种团体的亲密感,晃了晃神才问:“就是拍他的工作状态?”
“哎,思路放开点,他们训练不得对话啊,要是能抓点其他有趣的小表情也可以啊。”童小江说着转去身边,“所以郁霏——”
“我不。”小姑娘对他的说辞早有预料,直起身,双臂抱在胸前,很不高兴地盯着他,“我已经答应帮你有事就拖着骆教练,其他别找我。”
童小江碰了个钉子,摸摸鼻子:“别那么大反应嘛,我就随口一说。”
他还指望郁霏在骆鸣那儿给他打马虎眼,可别一下把合作搭子给惹恼了。
不知是谁的手机震了一下,邱雨和童小江一起低头。
微信群里,小邹正在疯狂提醒——
鸣哥上台阶中!!!
鸣哥上台阶中!!!
鸣哥上台阶中!!!
“郁霏你——”童小江想叫郁霏先去室外,结果一抬眼,人家小姑娘已经往外窜了好几步,仿佛呆在这里才是一种被迫的折磨。
童小江挠头:“邱雨,我们也走吧。”
邱雨应下,与他并肩时突然想起什么:“童教练,有件事我还是想问问你。”
“叫什么教练,直接叫名字。”童小江笑笑,又奇怪道,“什么事啊?”
她斟酌了下措辞:“我的拍摄水平确实有限,万一真剪进视频里了,风格会不会不搭?”
童小江左右迅速偷瞄,旋即压低声音:“你不懂,这样才不会被人说摆拍。”
“哈?”邱雨听着莫名。
冷不丁的,肩膀被狠狠一锤,耳边恨铁不成刚地咬牙道:“就是要有偷拍的感觉啊!”
偷拍。
脑子里像是被灌入了什么不可说的词汇,一瞬间所有感官全部失灵,叮叮当当地乱作一团。
耳边继续传来声音,是童小江在说什么。
可她听不进去,只能凭本能抬头,却正与一双沉黑的眼眸撞在一块。
不知为何,脸颊突然发烫。
骆鸣看邱雨垂着头一溜烟地跑远,皱眉问童小江:“你们在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