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邱雨的手缓缓落下。
掌心贴住微显汗意的背脊,严丝合缝不留一空,热度的流转便只在他们之间进行。
她没有说话,骆鸣也未有别的反应。
呼吸从急促渐渐回归和缓,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彻底平静下来。
邱雨感觉到了变化,稍稍犹豫后将人放开,几乎同一时间,那围住她的双臂也惊慌般地迅速回缩。
“你做梦了?”邱雨直起身,一面转着酸痛的腰一面问。
“没有。”骆鸣矢口否认,却始终垂着眼,不肯看过来。
这不是欲盖弥彰吗?邱雨心想,但没有揭穿,拿起额温计给他测了一下。
“烧起来了。”她回算上次吃药的时间,半带气恼地道,“你洗澡前就不想想的吗?”
“……以为不会。”
闻言,邱雨又瞪眼,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得去给他重新倒了杯温水:“多喝点水,待会我叫你吃药。”
骆鸣大约是刚醒,神还在飘,等邱雨说完一会后才迟钝地点头道:“谢谢。”
回复这话时,他还是不怎么看她,但又会偶尔地将眼皮迅速掀起又落下,好别扭。
邱雨虽然很习惯看人脸色行事,但对方变作骆鸣,就陡升一种无措之感。出于某些不愿深想的情绪,她不愿深究对方的隐瞒,略作调整后便将想好的菜式给他说了一遍,又自作主张道:“行,你先休息,我出去了。”
她也确实说完就要走,但不想对方这次倒有了动静:“你……在外面?”
这话问的奇怪,邱雨疑惑:“我不在外面还能在哪里——”没等说完,却被对面打来一阵风打断
与此同时,从床垫传来急促的吱呀声:“我睡了!”她再定睛看去,男人已经缩进被子里,完全背对了她。
邱雨眉头拧了又拧,最后把他这样一惊一乍的不寻常样子归咎于生病。
“好啦,我就在外面,你不舒服千万别憋着,叫我就行。”她嗓音又软又甜,轻轻落在紧绷的神经上面。
骆鸣没出声,仿佛入睡。
只是等门关上,又过了一会,他才缓缓侧回身,眼中一片清明。
其实发烧对骆鸣而言不算可怕,他一向少有大反应,现在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所以,如刚刚那样失态,并非真的因为生病。
或许是作用在身体上的热度毕竟超出常态,待身体松懈后,异样感便会寻找到其中最薄弱的地方钻进去——比如,不受控的梦境。
骆鸣盯着闭合的门板,想起那副触目惊心的影像。
依然是退赛前夜,他躺在污水横流的地面,已是放弃挣扎的状态,但不知何时,却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朝他俯下,带着不加掩饰的泫然欲泣……
“骆鸣。”连声音也真如此实地撞入耳中。
明明理智告诉他,邱雨现实里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那个地方,但很快,恐惧铺天盖地而来,因为他看见,在她身后,有黑影扬起铁棍,作势砸下。
“不!”骆鸣睚眦俱裂,却动弹不得。
几乎同时,有声音闯入脑中——
你说你要对她好,但是否存在另一种可能,被强行拉入不属于她的地方,她会如坠深渊,而到那时候,你确定自己真的能保护好她吗?
心脏忽地跳的厉害。
骆鸣几乎喘不上气,却还是坚持地撑起眼睛,看着门。
门外,邱雨就在那里,现在的她,也正真实地为他担忧。
何必为不曾发生的事情烦恼呢?
把握当下,才是最明智也最稳妥的选择。
骆鸣这样想着,终于能逐渐变得平静。
努力忽略掉内心深处难以磨除的不安,他告诉自己,如果真想向她更近一步,他就不能先自乱阵脚。
如此想通,蛰伏已久的睡意便趁势落在眼皮上方,骆鸣沉沉阖眼,朦胧间,只觉有人向他俯下身,但这次与梦里的血色截然相反,只有淡淡的馨香飘来鼻端,那是他蓄谋已久只想沉溺的温柔乡。
“……小雨。”从喉咙溢出喟叹,骆鸣微微勾起唇。
而他没有注意到,这一次,是真的有人在回应他:“好好睡吧,我陪你。”
不同于邱雨连绵五天的发烧,骆鸣的病况来的快去的快,体温一天就回落正常,接下来,在经历过相似的刀嗓与咳嗽后,他终于迎来症状彻底消失的那一天。
而再过一周不到的时间,春节也要来了。
邱雨早早就把要回家的想法给骆鸣说了,骆鸣心知没理由挽留,便只提议到时候由他送去车站。
她本想拒绝,可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多日,某些感觉早已不似之前冷硬,张嘴竟能不自觉地应下。
说完,邱雨自己就愣了。
而骆鸣只是微笑。
既然下定决心回家,舅舅那边也不可避免地需要告知,邱雨电话过去时,舅舅好一阵支吾,但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别回”二字。
谁家工作过年了都不回家?哪怕是做住家保姆,提出了这个要求,雇主也不可能真的不松口。所以说不了几句,舅舅那边也就答应了。
邱雨没把舅舅的反应放心上,一门心思地去列带回家的东西清单。
除此之外,她也要回城中村那边收拾行李了。
这一趟是骆鸣将邱雨送回去,两人走到自建楼楼底,正巧遇上房东阿姨出来,阿姨眼神在他们之间飘了下,笑眯眯问:“小邱,和男朋友来退租?”
阿姨算作邱雨来明江后会常打交道的熟人,闻言邱雨不由红了脸,讷讷几句后率先往楼梯跑去。
骆鸣客气地冲阿姨笑笑,正要跟上,却被叫了声“小伙子”。
他回头,阿姨唇边笑意稍敛:“我看小邱在你那儿都胖了。”
骆鸣微微沉眼,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我认识小邱这些年,知道她不容易……”阿姨拍他肩膀,叹道,“小伙子,好好对她啊。”
他这才勾起唇:“您放心,我会的。”
临近年关,加上病毒已经退去一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