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西厢房的门,屋子内部照旧是古色古风的装修风格,陆玉一眼望去首先注意到的却是对面墙上挂着的丹青。
那画上有一穿着华服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周围的行人皆围着抬首仰望。
这画出现在剧组不稀奇,但奇怪的是,她远远看着那画上的墨点似乎还闪着光。
她抬脚迈过了门槛,橘猫立即抬爪捂住眼睛不敢看,而这时屋内的阴气却骤然减弱了,仿佛察觉到有外人闯入。
见如此情形,陆玉未慌乱,只将法绳绕着手掌又缠了几圈。
她扫了一圈屋内的环境,房间内是分南北厅格局布置的,两边分别是卧房以及书房。
而正中间——她过去将圈椅挪开,提手触碰了一下墙上的那幅画作。
见手指上沾染的新墨,陆玉心想这屋里的鬼还挺有雅兴的。
这时,一声极轻的叹息声冷不防冒了出来。
“怎么又来人了……”
这声音似乎是在嫌弃她的出现。
陆玉正要开口,就听那鬼又说话了。
“这地儿风水不好不适宜鬼居住,可搬家又太麻烦了。”
“隔三差五还有道士过来作法,我这点儿阴气都快折腾没了。”
“生活不易,做鬼也得叹气啊,唉!”
这鬼还挺话痨的,陆玉听罢扬声道:“屋内主人请出来一叙吧。”
在她出言后那鬼却不作声了,整间屋子里只有纸糊的窗子被风刮得刺刺作响。
陆玉瞬间就明白了,那鬼刚才以为她是普通人听不见他讲话。
橘猫将爪子拿下露出一只眼睛,一通低声叫:“喵喵喵~陆玉啊,那鬼估计被你吓跑了,咱们出去叭。”
她拍了拍猫包,安抚道:“没事儿,我这就将那鬼找出来。”
橘猫:“我不是这个意思喵!”
唉,生活不易,猫猫也要叹气,是店里的玩具不好玩还是罐头不好吃,它今天为什么要跟着陆玉出来呢?
陆玉拎着法绳就开始招呼,法绳触及到的虚空皆是闪过白光,看上去很骇人。
待她移至屋里南侧的小塌时,周围的阴气突然暴涨,一抹赤红的身形半隐在塌边。
散落的乌发遮挡住这鬼的大半张脸,血红的瞳孔直勾勾盯着陆玉和橘猫,声音冰冷:“何人扰我清净?”
“喵,不是我!”
橘猫吓得一激灵,立马转身把毛茸茸的屁股对向了红衣男鬼。
陆玉心想这鬼还两幅面孔呢,刚才还生活不易做鬼叹气,现在又变身高冷恶鬼了?
“我们聊聊。”她先让了一步。
男鬼凛冽的视线射了过来,语气里都是不耐烦:“有什么好聊的,你毁了我的画,我要你赔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间屋子都笼罩在一片鲜红之下。
一般这个时候,法师都该胡乱撒符抱头鼠窜了,可眼前的女子却站着原地不动。
男鬼声音稍微不稳:“我都要让你赔命了,你还不跑?!”
女子道:“赔吧。”
见女子淡定的模样,男鬼又将目光放在了那只猫身上。
橘猫觉得屁股上凉飕飕的,似乎有风擦过。
但男鬼还没开始动作,陆玉便甩法绳勾住男鬼的衣角掀翻开,露出了内里的深蓝布料,“还想打小橘的主意,就你还装红衣鬼呢,给我下来吧!”
陆玉用法绳缠绕着男鬼的腰带至塌下,男鬼这才露出真面目。
那所谓的红衣只是男鬼变的戏法,身上本是类似公服的圆领大袖深色蓝罗袍,在陆玉法绳的动作下彻底暴露。
屋内那层血红色也渐渐褪去。
男鬼连忙拉住衣服:“别,你这女子怎么还脱我衣服,这不合适、不合适!”
这话说的陆玉好像是登徒子一般,她只是想看看这鬼的模样,哪里脱他衣服了?
她见这男鬼的长相像个文静书生,且这衣服式样有些不一般。
陆玉用法绳把鬼捆住开始问话,“姓甚名甚、家住何方以及为何害人,统统老实交代。”
这查户口的询问方式男鬼也是第一次见,他吞吞吐吐不回答。
“我看你是想要阴差给你报名字了。”陆玉语气里带着威吓。
男鬼这才肯回答:“我死了数百年了姓名已经不记得了,籍贯在江南,为何害人——这、我没害过人啊。”
陆玉:“没害过人?那我给你回忆一下,前些天有个过来拍戏的男演员,你是不是将人困在这里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男鬼回忆了下。
见这男鬼迷迷糊糊的,陆玉给他洗心革面:“咱们做鬼也得讲人间的规则,不能随意伤人害人,你说万一把人害死了,下一秒你俩鬼魂面对面不尴尬吗?”
男鬼幻想了下那画面,道:“是挺尴尬的……不对,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从没打算害那个男子,我是在教习他礼仪。”
陆玉:“?”
男鬼缓缓道:“事情是这样的,那男子饰演的是位翰林院编修,但行为举止都不符合当时的年代环境,我一开始是纠正他的走姿。”
陆玉想起孙静的话,徐越好像总是被绊一跤踢一脚的,敢情男鬼存的纠正走姿的心思。
“那男子虽然学习的慢,但在我的锲而不舍下,终于走路正常了。”男鬼欣慰道。
男鬼是满意了,徐越都怀疑自己脚出问题了,还去医院拍片子了。
陆玉:“那你又为何困人?”
说起这个男鬼就气愤,“拍戏时那男子在庭院内对月作诗,可出口的诗文却狗屁不通,我只好用了一晚上教他什么是平仄,什么又是虚实相对。”
陆玉:“……”
这和她所想象的恐怖画面完全不同,谁家好鬼能把人困一晚上教作诗啊。
不过也真是难为男鬼老师了,她道:“那他学会了吗?”
男鬼失望道:“那男子一直在喊赶紧梦醒,根本不听我的教导,估计是以为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