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陌生的熟悉感,清冷归清冷,骨子里的骄傲她一个都没落,而是怎么听怎么看都感觉多了一层遥远的距离,仿佛她一说出口就把人推在了千隔万远的地方,她才肯说话。
他的手悬在她面前半空中,要伸不伸,要触及又怕她觉得他冒犯了,古链只好悻悻地收回了手,居高临下地手背在后面,俯视她头顶,并把阴影全部压去了她身上仅有的一丝金色光芒。
“嗯。”他淡薄一声冷冰冰的,道:“本宫不会怪你,所以——”他瞳孔分明炽热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继而说了下去:“你起身吧!”
姚玉心脏忽地跳了一下,感受面前太子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令她窒息了一下又很快缓了下口气,心知自己冷淡的态度可能触怒到了他,可是姚玉感觉他与生俱来的贵气要比钦安殿那个喜怒无常的好多了——这才是帝王该有的素质和气魄!
“是。”依旧清冷中十分中规中矩地应了一声,姚玉站直了身子,头始终低着。
“你不抬头看看本宫吗?”听到她规矩十足的声音,古链心里一时适应不了。
从前的她哪里去了?他还是喜欢她从前在他面前没皮没脸地说话,随随便便随她的性子跟他说话,不管他心里觉得失礼还是冒犯,他都把她这些行为看成对他的特殊,他喜欢她与别人与众不同地说话,也喜欢她这种冒犯他天威的举动。
姚玉抬头,本该来个礼貌式的怯怯看他,但他的样子又冲击到她熟悉的面容,又是梦里那个人小奶狗的脸与他重合。
古链看她抬眸时一瞬不瞬地又盯着他看,古链反而心里流淌过一丝愉悦。
“我与太子.......认识吗?”姚玉仔细左右看了他的模样,心里更加确定的同时,一时分不清他和梦中的那个人是否同一个人,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他的记忆.......会不会跟她一样,穿越异世时空始终保留着记忆,就如她穿越之后发觉自己还是那个自己,只是她穿到了前世今生而已。
“你觉得呢?”他忽然反问,似乎有意让姚玉看个够地猜出来。
“你很像一个人。”姚玉太投入自己所想的事,脱口而出,在意识到自己说得不恰当,便听到门口处那个人又恨声清了嗓子。
姚玉瞬间往门口看去,姚風藏在阴影处,背后逆着光,姚玉看不清他脸上情绪,但能想到他已经勃怒铁青了脸色。
“像谁?”
姚玉从门口收回了不耐的目光,听到他口气又冰冷地冒着刺芒,仿佛他生气了,又用周遭的低气压朝她铺卷而来。
“像梦中人.......”姚玉怔怔看向他锐利眼神,心里忽地感到怕地要怂下来,想起自己的话指不定哪句话惹了他愠怒,连忙解释:“梦都是假的,或许记差了,奴婢——”
“该死”二字还没出口,姚玉先看到了他眸光锐利如数褪下来,嘴角反而上扬地要笑,结果后面请他恕罪的话就往肚子里咽了。
“真的,你做梦也见到过本宫吗?”他不再冷冰冰的口气了,反而有点雀跃的欢喜。
姚玉看着他微微一笑的脸感到刺眼,这可不是他一个尊位的太子该有的态度,遂低下头,摇了摇头道:“许是奴婢记错了。殿下和梦中人不是一个世界的。”最后她忍不住嘀咕一句。
却让古链逮得正着听到了她蚊子声音,剑眉蹙起——另一个世界?
她又开始想那个2045年的未来世界!
一种不快从他心底划过,他再次仔细看她清秀的眉眼,仿佛她下一秒就真消失在他眼前,一下子凭空回到了她说的2045那里。
在那个世界,有她爱的人吗?看她的容貌,并不缺爱她的人!
所以她才与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中,她不像她们那样奢求他的爱,奢求以他太子的身份依附,等待他对她们施舍过来的爱,她又似乎不觉得没了他,她就跟别的女人一样活不下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挽留他,而是她能潇潇洒洒地来,一甩清风就能离他扬长而去。
梦中的他,姚玉不甚了解,看到他单膝跪在坟墓前,郑重其事的样子,应该说这小奶狗是个安分守已、中规中矩的人,否则他不会暗恋她那么长时间,直到她死去,他才肯鼓起勇气对她墓碑告白。
而眼前的太子就不一样了,两人模样相仿,可是太子通身的贵气,未来怎样都是未知数。
有的皇帝爱江山也爱美人,也有的皇帝只爱江山不爱美人,若他是属于最后那种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姚玉又暗暗打量他一身明亮夺目的铠甲,怎么看都不像最后一种,而更贴近中间一种。
“太子哥哥,我饿了.......”敏丫头终于忍不住地双夹微白,小脸上有点痛苦地叫一声。
可古链恍若未闻,他不想错过姚玉目光又定格在他身上探究的目光。
“哎,你妹妹说饿了。”姚玉提醒一声道。
“嗯?”古链听到“妹妹”二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反而还疑惑他哪来的妹妹,直到姚玉眼眸瞟了一眼他身旁,他才转头看到敏丫头紧捂着肚子。
姚玉走近一步,问:“敢问太子殿下,你有吃的吗?”
古链又转头看向了她,摇了摇头道:“出来匆忙,什么都没给她带。”然后又关切地问她:“你也饿了吗?”
姚玉似笑非笑地摇摇头:“奴婢饿不饿是奴婢自己的事,敏丫头饿了,殿下不想管了吗?”
“她——”
“姚玉,不可唐突殿下。”姚風又忍不住站出来替古链解围,他听出来了,姚玉句句听起来尊卑有别,可句句都不太给太子面子说话。
姚玉无奈笑了一下,落在古链眼中,她在苦笑。
“好,奴婢看殿下很忙。”她滴溜溜的清澈大眼在他一身铠甲上溜了一眼,又道:“奴婢带敏丫头走。”
他们毕竟接下来可能又要干刀光剑影的大事,他们既然有梦想,姚玉也不拦着他们,就走到敏丫头身旁。
一改方才对古链和姚風不冷不热的态度,脸上极尽耐心温柔恬淡地笑,引得古链看了微微怔愣中有点像得不到糖的薄怒。
她笑了,竟然只对她笑得那样真诚美好。
“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