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正主面前,还是差了几分。
“你是睡了?还是没睡?还是准备睡?”知春轻声问。
他不说话,就这么定定看着她,淡淡的目光,平波无澜,却令人凭空生出几分心悸。
知春捏紧手里的蜡烛,有些头疼。她往前挪了几分,将灯挪远,他脸上的光暗了下来,轮廓却更清晰了。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知春道,手指揉了揉眉心。
现在是亥时,按道理来说,他们平时戌时就要准备睡觉了,也不知道孔宴白有没有起床气。
此刻,孔宴白穿着单薄的白色寝衣,解了发冠,头发半扎。青黑的发丝披散在肩头,气质温和了几分,但还是有些冻人。
“不好意思,你继续睡吧,我把灯拿走。”
说着知春起身,弯腰拿起灯,指尖才摸到灯台,耳边就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傅知春,你私自下山,想清楚后果了?”
看到知春动作顿住,他继续道:
“我会告诉夫子。”
孔宴白如是说,不带一丝情绪。
她转头,柔和的侧脸映在烛光里。秀气的眉动了一下,杏眸中出现一丝惊愕,知春声音有些干,“我……知道后果,但我觉得,你不会说的。”
知春放下灯,又重新坐下,位置离他很近,能看清他卷长的眼睫,漆黑的瞳仁。
她垂眸想了一下,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放松语气道,“我们是朋友,白天才确定的关系。朋友之间有几条原则,互相信任,互相帮助。我发誓,我一定会做到。你也会做到,是不是?”
这样笃定的语气,孔宴白听着倒是觉得轻挑,毫无来由地觉得有些可笑,他冷道,“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果然一天工作八小时是极限,今天加班到这个时候,她脑子都不清楚了,问个问题像在道德绑架。知春心里捂脸,希望孔宴白今晚能柔和一点。
“这其中,包括帮忙说谎?”他淡淡地问。
“……”有点犀利,还是不该太期待,知春只能“自食恶果”。她勉强地笑,曲折地解释道,“这叫……善意的谎言。”
“胡说。”他眉峰一凛,冷道,“谎言就是谎言。”
“……确实是这个理,那我直说了。”知春皱眉,目光扫了孔宴白几眼,直接问道,“今天,你输给我了,是与不是?”
孔宴白不说话,默认。
知春继续,“今天我说之后朋友之间要做的事,你不能拒绝我,你答应了,是与不是?”
“……是。”
知春双手一摊,“那不就结了?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朋友之间是不能告密的。孔公子,你听明白了么?”
硬气了会儿,知春抿唇想到终究是她犯了错,还被抓了正着,她适度软了语气,“孔宴白,我也是头一次,下次……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下次的事,下次再说吧。
“是吗?”孔宴白冷冷地问。
知春抿唇,目光坚定地点头,“是。”
“你做不到。”孔宴白开口,不客气的否定,“你的承诺听起来很可笑,一句都落不到实处。”
语气是肯定的,无情的,听起来像耍脾气,这个情绪就很微妙。
知春严肃的表情瞬间垮了,她没忍住笑出声,“孔宴白,这世间的大多数誓言,听起来都是这样的。有时听人说什么,不如直接看他做什么。”
“可你说谎。”他垂眸道,长睫倾下盯着知春,语气冷硬。
“……可我不是对你说谎啊。”知春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肩,叹了一口气,“这世上骗子很多,但我对于你,绝不是其中一个,希望你对我多一点信任。”
“给点信任?”她弯起唇角,“就像今天比书法一样,只要你给个机会,不用士别三日,我就能让你刮目相看。”
越说知春跑火车越开心,“我做事就是这样,不达目的不罢休。当你的朋友这件事也一样,你不开心,不幸福……就是我的失误。”
说到这,知春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知道士别三日的故事吗?想不想听?”
越说题跑得越偏,她越热情。
“不想。”一盆冷水浇了下来,透心凉。
孙权劝学,他读过太多遍了。
“哦。”知春托腮,懒懒地答了一句,今天她也累了,听到他这么说还觉得松了一口气。
孔宴白眸色越发黑,额前落下几缕碎发,半遮住他的眉眼,隐隐神秘。两人就这么对峙着,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不知怎的,这一刻,知春觉得他目光像深潭,几乎将人吸进去。没有前兆,这样荒谬的想法突然出现她脑海里,她有些晕。
她听到一道声音,“依宿主要求,系统将在五秒后开启记忆碎片。”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她要输了,好险。
系统刚说完,她脑海突然晕乎乎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系统已经开始倒数。
怎么是这样的?有点突然了。
“孔宴白……我……”借一下地方,话没说完她身体晃了两下。
昏黄的烛光之中,知春看见孔宴白嘴唇动了动,却听不见他说了什么。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孔宴白怀里,鼻尖是清冽的竹香,意识却逐渐消失。
一团柔软的发丝揉在脖颈间,孔宴白手顿时僵住,
“傅知春,起来。”
过了一会儿,看人还是没有反应,他伸手将人推开,倒在身旁,以一个诡异滑稽的姿势趴在床边。孔宴白起身,看了人一眼,眉头微蹙,嗓音有些沉,将刚才的话说完,
“贯会说甜言蜜语,却连一张卷子都做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