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靠在门边劝了几句,祝云峰终于走了,她靠着门站了好一会儿。
看着灯光挪远消失,远处的灯也一盏一盏熄灭,她才慢慢坐在门边松了一口气。
“呼—”
只是才坐下,身后的门被推动,门框凸出抵着她的脊骨,有些硬。
“傅知春。”
听到自己的名字,知春警惕微微侧目,“哪位?”
一道低醇冰冷的声音从她头顶的方向传来,“我。”
是陌生的男声,“……”
知春将门压紧,冷道,“你是谁?”
“江湖悬赏,无需多问。”外面的声音骤然变冷,低沉浑厚,“受人之托,取你性命。”
听到这句,知春心头一凉,慢慢起身。
悬赏杀手?拿钱杀人的江湖亡命徒。
知春眸光环视了一周,门外突然多了几个人。
他们的剪影高大,戴着斗笠,身量很高,身材壮硕,奇装异服,背上都背着长剑。
天色昏黑,氛围越来越沉重。五个人整齐有素地站在门外,静止不动又气势汹汹,像索命的恶鬼。
知春抿唇,这才是冲她来的,这一群看起来更专业,也更凶残。
真服了,他们就这么赶吗?非挑同一天来?
她目光看向窗边,那里放着她的包袱,还有剑。
外面已经有人抽了剑,对准门缝抬起来,要直接劈下去……
非必要,她是不想打打杀杀的。而且这几人,她不一定打得过啊!
电光火石之间,知春几步并做一步,奔到榻边拿起剑,一个跃身,动作利落地跳窗而去。
身后门“嘭”的一声被推开,狠狠撞向两边,发出巨响。
沉重脚步声闯入屋内,一道怒吼响起,“逃了!给我追!”
黑影一道一道从窗口跳下,像蝙蝠一般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马的嘶声响彻暗夜,渐行渐远。
客栈,掌柜被打杂的响声吵醒,起来点灯上了二楼,打着哈欠,“哪个客官半夜闹事啊?”
他刚上去一眼注意到一间房,房门大开,门口的地板上,一片杂乱宽大的泥脚印,他皱着眉提着灯往里照去……
“啊—”
一声惊讶嘶喊响彻客栈,住客们全都惊醒,李烨迷迷糊糊的探了个头出来,看向外面,他看到那个方向,转道:“祝兄,那不是傅知春的房间吗?”
“什么?”祝云峰刚回来本来没睡意,一听立刻起身看了过去,面色一惊,“傅兄出事了?!”
他跑了过去,看到房间里已经站了两个人,一高一矮,是掌柜和孔宴白。
方才出事时,孔宴白是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的,他当即知道了两人是分开睡的。
但这无关紧要,他一进去就怔住了,屋里家具杂乱,坏的坏,歪的歪,地板还有一片鲜红的血迹。
一个黑色的包袱静静躺在塌上,最重要的是柜子旁,躺着两个黑衣人被五花大绑,此刻已经醒了,目光惊恐地看着孔宴白。
“孔兄,傅兄呢?”他有些着急地问,“他……”
孔宴白剑眉微蹙,目光漆冷,瞥向两个黑衣人,“他应该还活着。”
祝云峰:“……”
接着他看见孔宴白,目光看向空荡荡的窗口,眸色很黑,“我去找他。”
*
京城,绯云阁二楼包间。
一个黑衣青年卧倒在椅子里,将腿搭在桌上,磕着瓜子,好不惬意,听到有人进来,他头也不回,直接问道:“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今晚人能死得成吗?”
微胖的青年笑道,“大哥放心,我找的是有名的悬赏杀手,虞山五怪。碰上他们,别说一个书生了,就是武功高强的大侠都难逃一劫。”
青年听罢,颇为满意地点头,“这事可万万要办好了,不然你我在主子面前,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定然是漂漂亮亮的!”微胖青年笃定道。
“对了,折扇的下落有了吗?”周室吐掉瓜子壳问。
微胖青年低头,“大哥,说来奇怪得很,那人在寺里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我们……”他嗫嚅着唇声音弱了下来,“还没消息……”
“我就知道。”他叹了一口气,起身道,“继续查,有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还有最晚明日晌午,我要收到傅知春的死讯。”
“主子已经出发去虞县了,咱们也耽误不得,即刻赶上去。”
微胖青年忙不迭跟着走出去,“是,大哥。”
等几人走掉,躲在暗处的人才慢慢走出来。是一个身着白色戏服,戴着银制面具的少年。
他看向楼下几人走远的身影,当即转身下楼,找到站在舞台旁边的刘九丰。
“叶辰?”刘九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看到他空空如也的手,“东西呢?没找到吗?我记得昨天那面镜子,是放在那个包间的呀,就在门边的柜子里。”
叶辰将他推到一边,远离人声的地方,开口道,“傅知春出事了。”
他道,“有人要杀他。”
外面的天响起一道惊雷,煞白的闪电在天边劈下,将天地照得明亮。
刘九丰翻话本的手一顿,缓了一会儿,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呐呐开口,“你说什么?”
*
知春刚跑出去,天就开始下雨了,刚开始只是细细小雨,慢慢几道雷响后,雨像不要钱一样泼了下来。
他们住的地方本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几间小铺子孤零零的。
他们有人带了弓,还好那人轻功不好,暂时没追上来,方才出窗那一箭从她颊边擦过,险些要命。
根本藏不住人,知春只能拼命策马往前。身后追上来的两个人轻功了得,都不用骑马,就能跟在她身后,还逐渐趋近。
见了鬼了,早知道当初也应该把轻功学精一点的。
知春抹了一把脸,眼睫不停眨动,看向前面。再往前就是一片幽深的密林,除以之外,没有其他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