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这诸多的麻烦?你我又何须陷入这样的境地?”
“素娘……”孔忠年喊道。
素娘的声音微微颤抖,止不住的遗憾叹息,“也怪我,终究怪我心软。”
孔忠年也叹息了一口气,“对不起,素娘。”
他声音有些哑,“你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好吗?”
“宴白还太小,他才七岁,如何离得开我们?”
里面沉默了很久,传出阵阵压抑的哭泣。
“将军,若到山穷水尽之时,他的命运,就交到他自己手上吧……”
里面再没有其它声音。
外面,孔宴白呼吸很轻,慢慢抱着膝盖在冰凉的坐了下来,将头埋进了臂弯。
他像察觉不到冷一般,手臂缓缓收紧,像只小刺猬,没了其他动作。
知春其实听得不明白,素娘一直提的“他”,究竟是谁?和孔宴白又是什么关系。
但他们那么紧张,那个人一定权势不小。
突然,她周遭的环境暗了下来,白天转入黑夜,她进入了一个房间。
里面烧了几盆炭,明显是比刚才温暖的环境。
房间里摆了很多书架,挂了很多副书画。大概是个书房,隔着一副字,知春看到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孔忠年坐着正在看一副字,孔宴白站在他旁边,沉默又乖巧,这时的他比起十年的他,更温和可爱一些。
知春慢慢走近,看清那是一副楷书。字体风格还很稚嫩,但一想到这是七岁的孩子写出来的,她不免生出佩服。
孔忠年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笑得温和,“宴白,写得不错,再过几天,恐怕快赶上爹爹了。”
孔宴白抿唇,漆黑的眸子闪了闪。他半晌问出一句,“爹爹,你们会不会不要我?”
他声音轻轻的,明明是询问,却更像卑微的祈求。
孔忠年愣了一下,“怎么这么问?”
粗糙的大掌,抚摸上孔宴白的发顶,他沉声道,“不会,永远不会。”
孔忠年将字挂好,牵着他出了门。
被安抚,孔宴白步伐轻松许多,他开始讲些小事,孔忠年耐心听着。
最后睡觉时,他低声问,“阿爹,阿娘为什么不喜欢我?”
孔忠年给他掖好被子,“阿娘怎么会不喜欢你?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咱们一起陪着她,等她学会?”
小孔宴白抿唇点了点头。
然后孔忠年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孔宴白抬头将信将疑,又怀着期待问:“真的吗?”
孔忠年摸了摸他的头顶,“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知道听到什么答案,孔宴白安稳闭上眼睛。眨动的眼睫却出卖了他。
孔忠年看了他一会儿,笑着摇摇头走了出去。
到这里,知春绝对记忆片段应该结束了。但实际却没有,她还在。
等了一会儿,屋里的灯都快燃尽了,光变得很暗。
这会儿的房间,就像孔宴白在书院的时候,一模一样。
孔宴白睁开了眼,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乌黑明亮的眸子看向门外。
知春也跟着看了过去。
门外出现了一道窈窕的影子,清瘦,高挑,侧脸线条很美。
是素娘。
她静静靠在门上,动作很轻,什么声音都发出。
母子两人,隔着一道门,谁也没拆穿对方。
屋里的灯光朦胧,其实什么也看不明晰。
脑海中一片空白,知春的意识慢慢清醒。
记忆碎片结束了。
指尖动了动,摸到粗糙的桌面,她抬起头,撞入一双漆黑的眼。
少年静静坐着,没有出声。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直到这一刻,知春隐隐约约明白了一点。
为什么孔宴白房间里的灯,永远照不亮,永远都那么微弱。
他不过是刻舟求剑。
一直在等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