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卷着香气,摇动架子上的小铃。
叮当,叮当—
微不可闻的声响,一点点柔和地钻入耳里,蔓延开来。
少年站在灯火微弱之处,影子随着火光微微晃动。
知春拿起几盒糕点,喃喃道,“就拿这几个吧,才三天的路程,应该够吃了。”
老板娘见她拿得多,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她有眼光。
知春付完钱,小心将糕点收进盒子里。做完她抬头道,“我们再去买点饼,就回去吧。”
说完,她抱着盒子,抬脚走了出去。
老板娘笑着目送他们,却只见一个人的背影。
突然,一只劲白修长的手将盒子往前推,是一盒桃花果。
老板娘抬头,看到少年淡漠俊秀的脸,她乐道:“小郎君要加这个?”
他没说话,长睫动了动,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锭银子递过去。
这头,知春出门走了几步,低头数着余下的钱。埋头进了另一条巷子,好一会儿才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
她停了下来,抱着盒子靠在墙边,百无聊赖低着头,一边放松一边等人。
忽然,脖子微微一凉,一个带着水珠的东西轻飘飘落在后颈。
知春顿了一下,伸手摸上去,指尖摸到一个软软凉凉的东西。
她拿下来才发现是一朵花。
花应该是白色,但被红灯笼笼罩,花瓣也染上了几分红,小小一片,像染了色的雪。
目光触及地面,一大片落花,躺在半湿的地面。
淡淡的花香,浮动在风中。
意识到什么,知春慢慢抬头。
红灯白墙之上,一棵高大的老槐树,正挤在两堵墙之间,即使身体已经被挤得变了形,依然灿烂盛开。
这处巷子狭长,拥挤,高墙林立,却生出了这样一棵树,这样坚韧的生命。
无所谓束缚和阻拦,依旧自由参天。
孔宴白进来时,刚好看到了她。
树下的人,一袭青衫,仰着头,身上蕴着微蒙的光。
那人眉清目秀,素净白皙,眸光中全是那棵生命力勃发的树。
在这条灯火不甚明亮的巷子,所有声音好似都停止,瞬间只剩下两个人,一棵树。
她看树,少年看她。
孔宴白头一次觉得,傅知春这人,
有些特别。
生气勃勃,自由明亮。
*
傍晚,河边,草坪。
几人赶路到了河边,决定就地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
祝云峰和孔宴白探路,知春和李烨捡柴火,忙了一个时辰。
知春他们这组很快完成了事情,坐在河边休息。
“吃一口吧。”知春打开盒子,递了一块桂花糕给李烨,“你这样也不行啊。”
李烨真像丢了魂一般,一天一夜,茶不思饭不想。怎么劝都不行,祝云峰都说了好多话也止不住他难过的心思。
好似见不到清溪居士,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快乐了一样。
“李烨,你这样不行的。”知春无奈劝道,“世界这么大,只要活着,你一定能见到清溪居士的。”
李烨躺在草坪上,埋头到另一边,声音闷闷的,“都是骗人的。”
知春劝说无果,索性也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她随意问道:“你书法练了吗?”
说到这个,李烨坐起身,这会儿倒是中气十足,“昨天练了,二十一张字帖,一张不少。”
知春:“……今天呢?”
李烨又躺下去,“没心思,没力气,没意思。”
理不直气也壮。
“那就不练了?”知春叹了一口气,“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真见到清溪居士,拿什么请教他啊。”
“但照你这么个样子,还没见到他恐怕就荒废了。今天不练字,明天变废物。算了,无所谓了,反正你也不在乎。”
听到这句话,李烨侧头,幽怨地瞪她。
“傅知春。”
知春抬头,弯起唇角,轻轻挑眉,“嗯?”
他气恼道,“我要吃东西!”
“哦。”
知春将盒子递过去,顺便指着一旁的箱子,“不够那边还有。”
李烨狼吞虎咽将剩下的几块桂花糕吃完,又去扒拉新的。
知春闭目养神,突然李烨惊讶道:“这个糕点怎么这么好看,我都不忍心吃了。”
“傅知春,你狠心些,你吃第一个。”
“……”
知春无语片刻才蹙眉抬头,就看到李烨递过来一个桃花果,她定睛一看,也惊讶起来,“怎么会?!”
李烨疑惑道,“你们买的,你不知道?里面还有一盒呢。”
这是她昨天没舍得买的糕点,五十文一盒那个。
不是她,只能是孔宴白了。
这时林中走出两道身影,正是孔宴白和祝云峰。
两人手里都抱了一把柴火,几步的距离走过来。祝云峰放下柴火在一旁坐下。
李烨立刻将点心递了过去,“祝兄,吃东西。”
孔宴白看到他手上的东西,不声不响地挪开目光,坐到了一个离三人都有点远的位置。
谁知才坐下,身边就挪过来一个人。那人的手轻轻蹭上他的肩,他眉心动了动,并没有推开。
“孔宴白。”知春坐在他旁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你被老板娘宰了?”
“……”他看向知春,“没有。”
他垂眸,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平静道:“送的。”
听完他的话,知春沉默了一会儿:“……是吗。”
听完他一本正经的话。知春瞧着少年冷峻的侧脸,慢慢抬手盖住,压住唇角,怕忍不住笑出来伤了他的心。
那个果子是她看错了价格,不是五十文一盒,而是五十文一块。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