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呆。
身后一道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正在朝着她靠近,知春听到了但是没有回头。
“写了什么?”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太熟悉了,根本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
知春眼睫颤了颤,温声答道:“秘密,卖灯的老先生说跟人说了就不灵了。”
说完,她抬起头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笑得轻松,“你……还算是说话算话。”
看来一切顺利。
孔宴白在她身边坐下,将伞遮在她头顶。他就这么坐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我想听故事,什么都可以。”
知春笑出声,从善如流,“好啊。”
她就这么说起今天买灯老人,声音平和,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他被夺去财产,打断了一条腿,被迫背井离乡,流浪京城。原以为这一生就这么完了,可天无绝人之路,他做乞丐时救了一个做灯的手艺人。从此开始卖灯,就这样,从一个公子哥成了卖灯老板,整条天灯河,只有他一个人卖莲花灯,生意不算火爆,但逢年过节总是能好好挣上一笔钱。用来活计,够了。”
知春头埋在双膝间,“花了一两银子听来的故事,怎么样?”
“只要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吗?”他说。
这句话将知春问住了,她心里咯噔一声,沉默了好久。
两人之间只剩下雨点落在伞面的声音,时而细密,时而稀疏。
孔宴白眼睫动了动,眸光看向她,“我见到玄策了。”
再听到这个名字,知春觉得有些陌生了,这个一个月来,没人再提起他。她抿唇,眉头皱了皱,问道:“所以,你都知道了?”
“你不带侍卫,孤身下江南,再透露消息给卫演,让玄策觉得他有了可以谈判的筹码。原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吗?”
孔宴白无声,垂下长睫。他向来是直接的人,这次做事却如此迂回婉转,糊涂地将自己陷入险境。
知春叹了一口气,对于没救了这件事她心里没什么负担。她并不难过,甚至有些理解当初孔宴白怪异的心情,她道:“其实,可以不用费这么多心思的。”
孔宴白沉默良久,漆黑的眸子看向她,声音有些沙哑,“是不是很疼?”
被啃噬心脉,怎么可能不疼,她却一直忍耐着,从未说一句。
知春摇摇头,看着他的模样,似乎疼的是他一般。
她平静地道:“没那么疼,许医师送了我很多药,每次吃一两颗就对付了。”
她看着孔宴白,玩笑般轻松道:“别告诉他们了,我怕他们哭起来,我会心慌。”
“我向来不擅长安慰人的。”
噬心蛊根本没有解法,所以当年玄烨必死无疑,现在在她身上也是同理。
“我的情况你都知道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个微笑,“所以,你得赶快换个姑娘喜欢了。”
“除了我,谁都可以。”她认真劝解孔宴白。
少年眉眼如墨,
“可她们都不是傅知春。”他声音含了一丝沙哑,“不一样的。”
知春顿住,心突然尖锐得疼了一下,像被什么蛰了一下,突如其来地感到无力。
孔宴白继续道:“她们或许会草书,也许也有一身的好功夫,也爱笑……”
“可她们都不是你。”
知春攥紧了手指,半天说不出话。
他心底酸涩异常,轻声道:“傅知春是自由的,生也是,死也是。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像她这样云淡风轻,自由自在,让他时时刻刻都感觉要失去她,却还是忍不住想抓住的人,再也没有第二个了。
既然如此,就该就换一种方式。
“傅知春,我们成亲吧。”
他低眉道,语气无与伦比地诚挚,
“让我属于你。”
“可以吗?”
孔宴白黑眸凝着她,认真道:“我才学很好,定能考上进士,不会让你为我受累。”
看见他执着的神色,知春如遭雷击,心底涌起惊涛骇浪,她语气难以置信地问:“孔宴白,你疯了吗?”
“不。”他说,“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知春看了他一会儿,一字一句地道:“我得的是治不好的病,我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会死。”
她是要离开的,得到再失去,他只会更痛苦,他的人生已经够苦了,不需要再多一点。
知春脸色苍白,语气严肃地逼问他道:“这样,你也要和我成亲吗?”
良久,少年轻声道:“那就快些成亲吧。”
就当他贪婪,若是真有那一天,他也永远可以和傅知春三个字一起出现。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知春鼻子一酸,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话说得断断续续。
她无法描述心里复杂地情绪,这些天她总在想是哪一步出了错。
她从没对孔宴白表现出一丝暧昧的心思,从始至终,只做该做且必须要做的事。
可就是这样,他们的关系还是变了,难以控制地朝着她不愿看到的方向变化。
或许,要令一个人沦陷,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够了。
或许,是从她开始产生怜悯的情绪,他们之间就注定变成这样。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们终究只是人。
孔宴白拇指轻轻摩挲她的眼角,抹掉她脸上的泪,“应该换我来说,是因为你这样特别,所以我也想飞蛾扑火一次。”
“傅知春,我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