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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饭(2 / 3)

油无糖,却像哄舌头的小甜点,白嘴吃上两碗都是轻轻松松的事。

灶边还立着个高高大大的人,背脊腰腿似乎都蓄满了力,如一只随时可一跃而起的虎,但他就那样站着,轻轻松松的,有种满不在乎这一身力的感觉。

猛兽般的人,怎能不忌惮,喜温只瞥了一眼,又看向释月。

这个少女具体年岁不知,喜温唤她阿妹她也不驳斥,样貌极好,肌肤白柔如米脂捏就,只是瞧着体弱了些,终日懒洋洋的蜷在一张铺着厚褥的摇椅上,叫人一见,就不由自主的生出怜惜之情来。

同一屋檐下住着的两人浑然不同,可以说截然相反。

这两人似乎差着岁数,但又一个姓方,一个姓释,虽不知是不是真姓真名,但总不会是兄妹。

不管是汉人还是林中人,私下都好奇两人关系,但鲜有人开口问的。

喜温也没问过,她只是觉得,两人总归是家人吧?

释月的模样太好了些,性子温和俏皮,很多时候也有些乖戾,说翻脸就翻脸,但终归是比方稷玄瞧着亲和些的。

方稷玄沉默寡言,一天到晚冷着张脸,不知是面貌天生如此,还是性子使然,但他也是个有本事的,虽是汉人,却能让林中人也对他点点头。

在这地界镇得住场子,护得住家人,喜温有时候看着他,会想到自己早逝的父亲,同样是个铁塔般高的汉子,因此对方稷玄虽难以亲近,更有畏惧,但也生不出恶感。

两人所经营的这间小馆子并无店招,只在一面破烂大旗上落了一个狂草的酒字,许多人不认字,可那‘酒’字写的极好,似有喷薄而出的酒气,善饮之人一望便知。

即便鲜有人来吃饭,但这还是方圆几十里地,唯一一处可以换粮买肉沽酒的地方。

周遭的汉人在此以物易物,便是林中人也常来,买卖比想象的要好。

此时馆中只有喜温这一位客,橱柜中碗筷简薄,只有宽浅口的大陶碗,米汤是蒸饭的附带,等饭熟之前先喝上一碗,叫人极舒坦。

可喜温从坡上下来不是为吃饭,而是为了寻自己的姐姐雨朵。

喜温前些日子病了,烧得昏昏沉沉,模糊间听见雨朵说要去林中采些药材回来,她素来体健,睡了几日,病已经大好,但雨朵却未回来。

天说黑就要黑了,喜温在附近山头遍寻不得,她揣测雨朵是不是得了些山珍,从东路下山绕到小馆子里换粮了?

人一旦病了,鱼肉再鲜也吃不下,就想吃点米粮。

喜温匆忙而至,空着手来的,不好意思吃喝。

一旦做蒸饭,米汤就是附带的,什么都不搁就已经很润,再放点糖,更是没的说了。

“喝吧。”释月捧着一碗甜米汤啜饮,喝得眼眸晶润,鼻尖薄粉,“进了春月,替我多采些果子来就是了。”

喜温这一日只干嚼了两条肉,早就饿了,闻言不再推拒,端起米汤一饮而尽。

释月长袍上的白绒随风翕动,簇着她一张细白小巧的脸。

冬末春初时候,夜风还是如刀剜骨。

喜温忙起身,把群山若隐若现的起伏轮廓掩在窗外。

“关了窗子,雨朵阿姐回来该瞧不见了。”释月十分体贴地说。

喜温心里焦灼不安,也只能竭力让自己往好处想,说:“夜里下山危险,也许在山中的高脚帐子里歇了。”

林中人在山中各个角落都有设下高脚的简易窝棚,偶尔迷路转不出去了,或是猎了猪、獐等物,又因追猎力竭而搬不下山,都可以在高脚帐子里暂住,或者暂时把猎物留在那。

想到这个可能,又被米汤润了肠胃,喜温呼出一口暖白白的气,油煎干熬般的感觉缓和了些,她又想起那可怜巴巴,瘫倒在地的小杌子。

“那小杌子之后怎么样了?”

释月以为这个故事已经说完了,不料喜温还问,听到灶洞里柴火噼啪,随口道:“然后还能怎么着?劈成柴火烧了呗。”

“啊?”喜温似乎十分意外。

释月歪首看她,笑道:“那你以为如何?”

“总是帮它拼好,然后随它去吧?”喜温不大肯定的说。

“畸怪之物,非世人所能容,除非极为强大,为他们所敬畏。”

释月甜声软语,眸中带笑,喜温却觉她神色似有讥诮之意,莫名叫她想起秋日里一桩事。

汉人不善捕猎,但小聪明很多,他们设下的兽夹夹住了一只红皮的狐狸,狐狸在此地素有仙怪之名,又极为小性记仇,明明是唾手可得的狐皮,他们却忙不迭将狐狸放生,又寻神婆祭上鸡鸭,化解了一番。

“也是。”喜温又坐了坐,带着满脸愁色起身告辞。

释月没有挽留,她只是看起来可亲,心情好时爱言语几句罢了。

喜温走时明明随手带上了门,可在她走后,门又悄然开了。

屋里渐渐蒸腾出一股香润温暖的气味来,与屋外清冽寒凉的空气做着抵抗。

北江乃冰封万里的雪国,凛冬至,白日与夜同。

夜里静悄悄,她与方稷玄若不说话,那就只有灶上袅袅升起的热气和灶洞里偶尔的爆裂才能带来一点响动了。

吃不吃,对于释月来说可有可无,但蒸饭的精魂气味真的很好闻,毕竟是五谷之首,凝聚着大地慈悲的力量,这是任何生灵都渴望的。

释月有些惬意的深深吸了口气,瞧着喜温渐渐融于山色中的背影,她的穴屋所在之地还算开阔,若是往里去,再往里去,树密得连光都透不进来。

物老成怪,那这老林子成什么了?它伫立在此,总也有千百年了。

看月份,确是春天,但夜里又开始下起雪来,洁白的雪不断地从黑蓝的夜空中掉下来,前仆后继坠入浓绿的老林子里,要将这林中的万物都掩埋起来,不管是生出了灵智的,还是没有生出灵智的。

“你说,雨朵是不是活不成了?”释月蓦地开口,“风里好似有些血气。”

人的血,灵气充裕,又饱含死前的惊惧、怨恨、不甘、苦痛,闻起来同任何动物的血都不一样。

灶边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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