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海城的第一个夜晚,我凌晨三点多才睡着。
不到八点就又醒了。
之后的记忆都是匮乏,空白,混沌的。那一天真正开始,是从陈嘉奕晚上拎着宵夜回来。
我拨弄着面前的米线,兜了个比米线还要长长绕绕的圈子:“你们今晚,没去聚会吗?”
“没事瞎聚什么啊,下班就该躺平。”陈总监暴躁嗦粉,“昨天那是为了稳定军心。”
“你们团建一般干什么啊?”
“那群小孩嘛,都社牛人来疯。”陈嘉奕抽过一张纸巾,“喜欢蹦迪喜欢喝酒。”
来了来了。
“那你们经常去昨天哪家酒吧么?”我神色如常,“你跟里面的人熟吗?”
陈嘉奕擦嘴的动作顿住,眼睛慢慢盯住我。狐疑的,嗅到八卦的。
如果她有猫耳朵的话,现在已经在头顶竖起来了。
“你,老实交代啊——”她语气严肃,嘴角已经笑开了,“昨儿是不是碰上什么人了?”
飘忽一天的心有种被狠狠戳中的酸爽感——我其实很盼望能够和人聊起他,谈论他。
“就是……”开口即语塞,我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描述他。
该怎么去形容呢?
就是那个个子很高,身材很好,力气也很大,我虽然没看见脸,但直觉很帅的男人?
“就是有个……在吧台边上搬东西的人。”对上陈嘉奕困惑的表情,我又补充,“穿了个黑坎肩。”
“奥——”她立刻了然,“他啊——”
“潮老板。”
我愣了下,脑中晃过酒吧门口的霓虹灯:“那个酒吧是叫‘潮’吧?”
“对,是‘潮’。老板也姓潮。”
我惊讶:“有这个姓?”
陈嘉奕夹起一筷子粉进嘴,拿出手机摁了几下,递到我眼前。
“这个cháo。”
我探头,看清对话框中的字:晁。
“好罕见的姓。”
“是啊。”陈嘉奕应道,“他好像是叫——”
她在手机上给我看:
晁晟。
不知道是不是同音字的缘故,默念出声时,我的心口也抽-动一瞬——类似“朝圣”的震颤。
“哎呀呀。”陈嘉奕笑得像狐狸,“真看上啦?”
我睫毛动了动,伸手摸耳尖。
真是稀奇。
我俩动不动就飙上高速,互飞苦茶子。在这个我早都抛掉羞耻心的女人面前,我居然,也会不好意思。
“你和他熟么?”我问,“觉得他人咋样?”
“不太熟,每次也就打个招呼。对了,我应该有他微信,不过貌似没说过话。”陈嘉奕点开微信,快速划动屏幕。
“晁老板吧,看着就挺……”她唇边浮起一丝模糊又暧昧的笑意。
“带感的。”
带感。
我还是第一次听陈嘉奕用这样的词形容一个男人。
从她尖锐苛刻的嘴里出来,应该是个挺高的评价。
“没想到呀小乔乔。”陈嘉奕打量着我,一副重新审视的意味,“你居然好这口?”
我睫毛抖得更厉害了。
“你不觉得,他挺有型的么?”
“是很有型。”陈嘉奕点头赞同,“但我觉着,他是一般女人都hold不住的款。反正我hold不住。”
“感觉晁老板就是那种,你哭到嗓子哑他都不会停,还会掐住你脖子叫你更……你懂我的意思吧?”
“……”
懂啊。
我可太懂了。
明明连他的长相都没看清,明明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我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认识了这个男人。
他绝不是我会经常打交道的那类人。于我而言,他边缘,也神秘。
他一定不精致,皮肤被日光打磨成麦色,下巴上有胡茬,浑身都有种不加修饰的原生态,像某种压抑着攻击性的夜行动物。
他应该话不多,时常沉默。力气大,动手能力很强,会修车。
也会修理女人。
我摁下脑中翻滚的暗涌,继续问陈嘉奕:“他是单身吗?”
“应该是吧。”陈嘉奕把手机凑到我眼前,“没见他朋友圈发过女的。”
我垂眸,先看到微信头像:一片黑色中拖曳出一抹霓虹蓝,有点像他酒吧门口的灯牌。
朋友圈没时间限制,也没什么实在内容,基本全是酒吧营业相关。
“这不会是工作微信吧,别还有个养鱼专号。”陈嘉奕点开男人的头像,“来,姐帮你打探下。”
我看着她点开对话框,快速敲出几句话:【晁老板,我们想在你那儿搞个联谊。我部帅哥太少了,你有空来充个门面呗?】
牛哇牛哇姐妹。
很快,对面回过来一条带红点的语音。
点开,男人被烟酒浸润过的声线淌出来,带着了然的调笑:“陈总想给我介绍对象啊?”
我的呼吸一窒。
要死。
这个男人怎么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大概就是“磁性”,“低音炮”这样的词都被具象化了。
陈嘉奕摁住屏幕,同样回复语音:“也可以啊——”
她看向我,笑眼盈盈:“晁老板喜欢什么样的?”
他的回复比刚才更快,也更简略:
【漂亮就行】
“……”
是个实在又敷衍的回答。
再问就不礼貌了。陈嘉奕退出聊天页面,另一个头像。
“我记得小郝好像和他很熟,我问问啊。”
迫于总监的淫威,实习生知无不言。没多久,情报如雪花般刷刷飞来。
陈嘉奕把收到的消息念给我听:“晁老板是海城本地人,94年的。”
我愣了下:“他比我小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