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名为星。
我邀请她一起烧烤,她也不推辞,就这么在我身旁席地而坐,接过了刚出炉的浮羊肉串,咬了口后,说:“好吃。”
“好吃就好。”
她学着我把串往饼里头夹,吃了几口后忽然开口:“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少什么?”
“少点喝的。”
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小桶饮料,喇喇地朝我面前一摆:“你有杯子吗?”
我瞥见桶身上的字,卡利白。
可真是巧了,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让我遇到了。
我从小洞天里翻出两个酒杯:“有,不过有些小。”
“没事,够用。”
卡利白这汽水在寰宇之间很是风靡,可惜的是瓶装的风味不知为何比起沉淀许久的桶装而言,总是差那么一些。上一次喝这桶装的卡利白汽水已然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与我同路的何塞.拉赛罗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游荡,会不会还在舰船上大着舌头和人谈起自己的生平往事。
幽蓝澄澈,泛着紫色的汽水倒入杯中,喝上一口,浓郁的焦糖甜味、风铃草的清香泛入口腔,微小的汽泡在舌尖上舞蹈,之中涌上一阵酥酥麻麻的快意。
我举杯,朝着灰发金眸少女示意了一下,她有些不明所以地也举起来。
我朝前一碰,杯身脆响,笑道:“干杯。”
她有样学样:“干杯。”
我与这陌生的少女就这样慢悠悠地烤着肉,时不时喝两口汽水,也不知是这浮羊肉太耐吃,还是汽水太不耐喝,没多久便见了底。她捞起桶身倒置过来晃了晃,低声道:“没了。”
我手头也没什么可喝的饮料,若是直接喝水便有些了无生趣,想了想,烤肉果真还是得配酒才快活,这才将珍藏百年的竹叶青拿了出来。
星的目光灼灼,落在那釉色的瓷瓶前,很是跃跃欲试。不过在开喝前,我还是遵循着传统惯例先问了那么一句。
“你成年了吗?”
“没有。”
她冷不丁地答:“实不相瞒,刚出生没多久。”
我开瓶的动作一顿,上下打量了下这位少女——身上并没有丰饶赐福的气息,也不像是持明族,莫不是所谓的返老还童......
“那——”
“刚刚开玩笑的。”
我还未出声询问,她便又一脸正色地诚恳道:“我已经成年了。真的,请相信我。”
我反倒对这句话有些将信将疑,不过也懒得刨根究底,便点头道了声好,然后给她斟了那么一小杯。
“慢些喝,第一次喝酒容易醉。”
她也没立刻喝,而是好奇地转了转酒杯,闻言抬头:“这么说来,你第一次是喝醉了的?”
“是啊。”
我兀自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清亮透明的翠绿酒液挂在杯壁,泛着绵甜的药香气。倾斜杯身,我稍稍品了口,说起此事语气便携些怀念之意,“当时年轻气盛,醉得很是厉害。”
星也如此喝了一口,一双清明的金眸望向我,“我喝起来没什么感觉,你是怎么醉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
她指了指炉上转动的肉串,又摇着手中的酒杯:“没事,不缺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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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追溯起饮这竹叶青的始末,不得不提一个人,那便是我那馋吃馋喝的师父,陈小红。
她常碎碎念,说,她这名字太俗气乏味,让人留不下印象,一点不如镜流这类的低调奢华上档次。她也没什么名气,大多人认识她是因为镜流剑首——因为她是镜流前辈的亲师姐。
陈小红爱酒,常抱着酒瓶醉醺醺地朝我笑,说:徒儿啊,你要知道,酒是好东西,能让人一醉解千愁。这醉了,便什么愁什么忧都忘了。
她这一生总是浸在酒里,寻到好滋味要以酒下菜,没好菜便就着花生米喝酒解闷;出征要洒出征酒,胜仗得拉着人连夜庆祝到不醉不归,败仗又大哭大悲以酒慰藉逝去的弟兄姐妹。
镜流前辈总被她拉着,印象里总是静静地看着我师傅抱着酒壶撒疯,偶尔会凝望着无边星空与那一轮拟造的明月,无声地举杯轻抿两口。我那师父爱劝人喝酒。镜流前辈意志坚定又武艺高超,她是死活劝不动的,于是便盯上了陪在旁的我与景元,拎着酒壶追着我们灌。其实我倒也跃跃欲试,只是在我勉为其难、装模作样地答应前会被镜流前辈开口拦下。
她轻蹙着眉,扯住陈小红的衣袖,好声劝慰:“师姐,仙舟两百岁才算成年,他们离喝酒的年纪还远。”
景元那时远没有后来圆滑散漫,总是循规蹈矩地点头附和:“师父说的是。”
还转头劝我:“阿知师姐,我们还是等成年再喝吧。”
我表面点头,连声称好,实则是一身反骨,被拦了几次后开口直接问师父要酒。她笑嘻嘻地舍了我一壶竹叶青,道:“我自个儿刚酿出来的,好喝,送给徒弟你了。哦对了,第一次喝酒是吧?喝前记得垫些吃食,也别喝醉撒酒疯,要撒也别再人前撒,否则师妹要来找我麻烦了。”
我确实没直接喝,按照陈小红的推荐去捉了野猪,搞了盘花生米,宵夜时间准备去后山整点烤五花以慰口腹,美滋滋当下酒菜。
未曾想的是,还没翻墙出院便被人捉住了。
我那师弟本在闭目养神,我刚一踏上砖瓦便睁开眼望向我,鎏金色的眼眸流转着澄澈的月色。他略略抿唇,面露难色:“师姐,夜深宵禁了。”
“景元师弟。”
我尴尬地半跨在墙上,双手合十对着轮班守夜的白发少年解释缘由,语气放软,“我出去开个小灶,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就回来。这样,我给你带一份烤肉如何?”
“食堂有吃食的。”
“哎!”
提起这个我就牙酸,“那食堂剩菜什么滋味你也不是没尝过?柠檬炒辣椒?馒头配西瓜?浮羊奶里加盐?吃到食物中毒的都不知道抬去丹鼎司多少个了。”
若是长大些的景元估计会和我一道跑去后山开小灶,可惜的是当年站在我面前的十来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