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宋游睁眼起床时,外头已有说话声。 推门而出,只见罗捕头站在竹林里边,应是三花娘娘给他开的门,而他一边摸着马的鬃毛,一边与身旁女童说话,多是女童问,他在答。 “你家也有马吗?” “我家没马,不过衙门有马,要用的时候去取就是。” “多吗?” “只说县衙的话,不多。不过驿站马多,若有急用,根据情况,也能临时抽用。” “有我家的马好吗?” “这……” 罗捕头一时支支吾吾了。 看样子三花娘娘竟和他挺熟的样子,让宋游想起前世一些人家中养的宠物猫,心情好的时候,家里来客了,它立马能和客人玩成一片,心情不好的时候便趴在那里,动都不会动一下。 三花娘娘今天心情很不错。 而见宋游出来,罗捕头这才从三花娘娘扑闪扑闪的眼神中逃走,立马转身面向宋游,拱手作礼: “先生醒了?” “班头早。” “今早是来与先生报喜讯的。”罗捕头说道,“是在下来得早了,先生还没起,本打算等到中午再来与先生报讯的,不过……先生的童儿非请在下进来看先生买的马,在下便厚着脸皮先进来等先生了。” “是别人给的!” 三花娘娘闻言立马纠正道。 “哦?” “是青成山福清宫的道友相赠,我们世代交好。”宋游小声解释道,“昨夜才送来,实在不好拒绝,只得厚颜收下。” “原来如此。” 罗捕头继续看着马:“北元马是好马,此马血统也正,就是似乎有些先天不良,才长得矮小。” “足够我们用了。” “也许此马能随先生一同得道。” “……” 宋游摇了摇头,知晓世人夸耀多是些恭维客套话,只对他问:“班头说的喜讯,可是昨日盗窃的贼人捉住了?” “多亏先生!” 罗捕头只是拱手称谢。 此时想起来,他又是红光满面,又是暗中称奇。 红光满面一半是兴奋,一半是得意。 昨日窃银案与之前遁地窃贼案有一些相似之处,便是失窃者多为城中富贵人家,丢失钱财可是一个大数字。这等案件非同小可,放在往常三五个月能破都不错了,更可能就成了悬案,可谁能想到,仅仅当天晚上,他就人赃俱获。 更令人兴奋得意的是,这等窃贼,必然不会只在逸都作案,稍后盘查一番,怕是能连带着将京城阳州的相似失窃案都给破了。 这是多大的功劳? 至于称奇,就要说到破案过程了。 昨日晚间得了先生指引,他带人分为两路,一路去捉那江湖把戏人,一路去盘查附近可以藏人、容人的地方,两路加急。 这个时候,虽然庙会夜市还未散场,可那伙人已经收拾准备跑路了。 才一天就跑,也是谨慎。 眼见得众捕役就要扑一個空,这时奇妙的事发生了—— 冬日打雷,晴夜霹雳! 硬是将那伙人劈了个半死。 罗捕头一到,人赃俱获。 现在若是再去庙市逛一逛,恐怕大部分人都在对昨夜的事津津乐道。不仅今日,到了明日,甚至明年,多年之后,这庙市上恐怕也会依然流传着岳王神君降下神雷惩罚庙会窃贼的传说。 但其实呢?事实真的如此? 罗捕头却不这么认为。 这可是逸州最大的庙市,这几天活跃庙市上的小蟊贼不知多少,作奸犯科、藏刀斗狠的江湖人也不在少数,可有见岳王神君劈了谁? 若与先生无关,他是不信的。 定是先生指点他之后,又料到那伙贼人将走,于是才设法降雷阻拦。 昨夜知县问他,他也是这般说的,直到现在他仍清楚记得知县和幕僚当时的表情。 和自己早些时候一样震惊。 不过还是该与先生通报一番。 罗捕头依然讲得详细,一边讲着,一边悄悄看着先生表情。 只见先生听到冬日惊雷时,脸上立马露出笑意,不过那笑里藏有深长的意味,却是他看不懂的。 只听先生说道: “抓到就好。” “不负先生。” 罗捕头连忙低头。 停顿了下,他又说道:“在下还要审问那伙贼人,就不打扰先生洗漱了。” “班头慢走。” 宋游这才回身去洗漱。 之后来到竹林看马,见马依旧保持着安静,只是嘴边咀嚼不停,而旁边有些苜蓿,是上好的精料,想来是罗捕头带来的。 “呵……” 宋游摇了摇头,以手抚马。 “你想去衙门的马厩呆段时日,还是就留在这里?衙门有专人伺候,或许比我做得好些,但留在这里,我也不会轻慢了你。 “好,那就留在这里。 “……” 吃过早饭,又有人来找。 是出云和应风两位道长,福清宫的道长们请他一起去逛庙市。 正好宋游也有些要买的东西,便与之同行。 于是一群真道士混着一名假道士,到了岳王庙附近街巷。只听周围声音杂乱不堪,来往行人皆满面兴奋,倾诉欲和求知欲写在了脸上,像是刚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