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时能去捉鼠?” “今晚即可。” “几天能捉干净?” “一夜即可。” “一夜怎么捉得干净?” “自有妙法。” “可不敢说大话!” “捉完之后,至少一月不敢有新的老鼠来。” “我此时还有些采买之事,等晚些时候再来寻你,带你和伱的猫一同过去,要是一只没捉到,我可饶不了你!”这人先是放了句狠话,但停了一下语气又软了下来,“可要是你家猫管用,我们那一整条街都在闹老鼠,都是达官贵人的府邸,那些老鼠吃人的大鱼大肉吃多了,跟成了精一样,贵人们都很头疼,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下。” “多谢足下。” “这便走了。” 这人也与他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宋游收回目光,继续笑意满面,一边走进屋子,一边对身边的猫儿说:“看来以后我要靠三花娘娘吃饭了。” “好的!” 三花猫语气干脆,干劲十足,好像突然找到了猫生的价值所在。 宋游不由恍然了下。 是了—— 三花娘娘原是猫儿神,可不是普通的猫,替人捕鼠对于她来说不仅是生存的手段,也是她的职责,是她赖以成神的方法。 这令她感到愉悦和满足。 “对了,那边那位伙计并不知晓三花娘娘是猫儿神,只把三花娘娘当成了一只小野猫,还请三花娘娘莫要与他见怪,也莫要往心里去。” “三花娘娘习惯了。” “……” 半下午的时候。 那位管家回来了,这次通报了姓名,说他姓杨,家中主人是工部的一位郎中。 本身白天公务繁忙,家中鼠患又总除不尽,晚上睡不好觉,磨人得很。尤其家中还有儿女读书,晚上睡不好,也是大事。 “我们走快一些,你待会儿还得回来,不然赶不上宵禁,遇上禁卫,杖责是小,遇上妖怪,丢命是大。” “多谢足下。” 杨管家加快了脚步。 宋游也很重视,紧跟着他。 猫儿便在旁边小跑。 两人一猫穿城而过。 直到停在一间宅院前。 “就是这了!” 杨管家推开宅院的门,转头问他:“你要如何安排?” “无需安排。”宋游说道,“只需让我家猫儿知晓是这户人家即可,晚上她会在这里捕鼠,我明早再来接她。” “那你怎么让躲在洞中的老鼠出来?” “自有妙法。” “便请与你家神猫说明。” “好。” 宋游于是转头,对三花猫说:“三花娘娘,我便送你到这里,今夜就靠你了,明天上午,我来接你。” “喵~” 杨管家瞄着这人和他的猫,倒也觉得新奇。 想到此前这人带猫出行,也不抱着,而是任由猫儿在地上跑,那猫儿竟也紧紧跟着,如今又这么郑重的与猫儿说话,口呼什么三花娘娘,这猫儿倒也真像是听得懂人话一样。再联想到这人店门口贴的驱邪降魔的店招,或许确实是个有些本事的奇人。 不过长京奇人多了,他也不见怪。 “这就好了?” “好了。” 宋游笑着对杨管家拱手道:“还请管家善待我家猫儿,勿要使她受了委屈。” “放心,我家主人温良和善,小主人也都到考功名的年纪了,知书达理,不会欺负你家猫儿。”杨管家顿了下,“回去还是走快一点,不然快到宵禁的时候了,还是那句话,杖责是小,遇妖是大。” “多谢。” 宋游拱了拱手,便转身走了。 杨管家依然站在门口,见他走得缓慢,不疾不徐,刚想出言提醒,想了一想,又把话收回去了。 收回目光,关上门,只见猫儿端坐在地上,抬头目不转睛与他对视。 杨管家又想了想,才拱手对她说: “就拜托三花娘娘了。” “喵~” 猫儿扭头看了眼天边夕阳。 “嘿……” 杨管家竟好似听懂了她说的话。 …… 这里虽是东城,但离西城不远,不过宋游路上买了两个馒头来吃,刚走过东城与西城之间的那条大街时,各处便传来了宵禁的锣声。 锣声响起时夜幕已降,街上行人本就不多,还开着门的商铺民宅更是寥寥无几,一听见声音,这所剩不多的商铺民宅更是纷纷关门,还在街上游荡的民众也加快脚步往自家屋中走去。 此声共敲三百响。 锣声关门声共存。 可能刚敲过一半,街上就不见有行人了,月光下的城市迅速变得冷清起来,街道也变得空旷,只剩道人还在路上行走。 像是散步一样,月光满衫。 街边房屋有些点着灯,窗户透出朦胧的火光,传来说话声、小儿啼哭声,有些赌馆酒肆虽然关着门,但里头灯火通明,传出热闹的人声,还有些修得精致的楼阁里有吹拉弹唱,笑声不绝。 街道上只有冷清的月光和独行的道人,那一间间房门之内,却是长京城的民生百态与歌舞升平。 偶有禁军巡逻,成队的从街上走过。 道人只是往街边暗处一站,他们就好似看不见他一样,从他身边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