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受家族教养,在享受了世家贵族的身份地位之后,自然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牺牲婚姻缔结两姓盟约不过是回报家族最简单有效的手段。 裴矩对妻子虽然没有情爱之心,但有义务与责任。他既已娶了崔氏女,自然也能做到温柔以待佳人,给她作为妻子应有的尊重、地位和体面,与她相敬如宾携手到白头。 然而世事变化无常,那时的裴矩意气风发又冷傲洒脱,更是从未想过化身邪王石之轩的他会被一个幽灵艳鬼勾动心弦,动了心生了情。 那些不识情滋味时许下的诺言终究在情爱面前失了色变了味道。 此时此刻,裴矩的心早已被艳鬼妖女所占据,他的所有的偏爱与温柔,深情与多情全都给了另一个女人,如何还能挤出多余的情感留给名义上的妻子? 即便是有,他也吝啬给予哪怕一丝一毫温情,因为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让他的娇娇难过。 男人的心可以很大,容得下天地万物,装得下春秋四季;但男人的心有时又很小,狭窄到只能驻进一道倩影。 作为裴家子,裴矩无法给心中所爱一纸婚书,无法承诺她明媒正娶,百年之后与他同棺合寝的女人也不会是他的娇娇,这些种种已是都是负心薄幸之举,又怎能再与旁人纠缠不清,徒惹娇娇伤心断肠? 婚姻里有先来后到,但爱情里只有唯一。 裴矩终究是个自私自利的俗人,他风流多情但也至情至圣,不动情则已,一旦动了心,他的偏爱与选择自始至终都是那个艳鬼妖女。 阿瑜永远是裴矩的妻子,裴矩此生不一妻不纳妾,他能做到敬重妻子给予她所有做为裴矩妻子应有的荣耀,但他不会碰她,也无法履行一个丈夫的义务。 因为他的身与心都已容不下第一个女人。 可惜这些肺腑之言不适合拿到崔阙面前来说。 “六哥来得正好,”裴矩绝口不提圆房之事,转移话题道,“近来朝中局势紧张,已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今早接到京中传来的密信,已决定秘密带领护卫轻车简行赶赴京城。” 原本裴矩还想再拖延些时日,他与娇娇推演完善《天一心法》才刚有了些眉目,两人原计划将《不死印法》与《幻魔身法》前三层心法完善后再前往京城赴约。 到时候,对战佛门四大圣僧也能增加几分胜算。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此时若是不走,绝没有合理的借口避开主院,一直宿在书房里。 “这……” 谈及正事,崔阙正襟危坐,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家中正在密谋的大事,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崔家主对当前局势闭口不言,不曾透露分毫。 不过离家前,伯父与他秘密会谈过,让他做好两手准备。若是此行稍有差池,便会有暗卫给他传达消息。崔阙收到消息后不可耽搁,立刻带着白菁隐姓埋名躲入民间,以此保下家族的血脉传承。 崔家主并非不想保下更多嫡系,但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崔府周围多少眼线暗探,稍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旁人的耳目,若是坏了随国公大事,家族顷刻间灰飞烟灭,他万死都难辞其咎。 如今,裴矩都收到了消息要紧急赶往京城,只怕形势并不乐观,这让崔阙的心情怎能不沉重? “你打算何时动身?” “事态紧急,今夜就走。”裴矩郑重道,“矩若是离府,阿瑜孤身在家难免担心,矩原想休书一封托六哥照料些阿瑜……” 说着,裴矩喟然长叹一声。 “这么快?”崔阙惊道,事态竟然如此紧急吗? 念头划过,崔阙思及白菁近来越来越教人看不透的行事,心中便是一沉。 现在的阿瑜可不需要任何人照料啊! 崔裴两家联姻不容有失,或许他该好生劝着阿瑜万事以家族为重才行。 “妹夫你只管动身便是,”崔阙当即凛然应下:“阿瑜自有为兄操心。” “有劳六哥。”裴矩拱手施礼。 “自家人无须多礼。”崔阙赶紧扶住裴矩的手,不让他躬身弯腰行谢礼。 两人寒暄之间,随从行色匆匆自长廊外走来:“见过家主,见过崔郎君。” 崔阙目光扫过随从焦急的神色,便知他有要事寻裴矩,他当即知情识趣道:“你且去忙吧,为兄去看看阿瑜。” 裴矩起身相送,站在湖心亭内目送着崔阙的身影消失在曲折回环的长廊上,他的神情越来越冷淡。 崔裴两家的联姻绝不能有丝毫差池,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些事他能逃避得了一时,却不能逃过一世。 但裴矩也确实无法勉强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 旁人或许会自傲于左右逢源享尽齐人之福,但…… 裴矩轻嗤冷笑,这种艳福他可受不起,他怕自己摧心裂肺又折寿! 或许有些事情,他该早些打算起来了。 * 崔阙还没到主院,白菁就收到了裴矩今夜动身前往京城的消息,与这消息同时传到她手中的还有一则来自于石之轩的邀约。 约幽灵艳鬼子时在十里亭外相会。 邀约来得急,白菁原本还一头雾水不知道裴矩在耍什么花招,哪知转头就看到他六哥忧心忡忡的走进主院。 “……” 白菁愣了下,心中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阿瑜,伯父有书信命为兄转达于你。” 崔阙从怀中掏出密信递给白菁后,径自走到圆桌前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 跟裴矩提及房中私事,已是令崔阙窘迫尴尬不已,再与妹子提一遭那算个什么事儿啊。 伯父亲生的女儿,自有当父亲的管教。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