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盐眼前,是一片红色海洋……
她苦苦挣扎,只身一人在漫天红色里寻找出口,可是,任由她如何拼命撕扯,眼前的这片红都纹丝不动,就像是有一层薄纱将她紧紧困牢,那纱比天地还要大些,她永远都逃不出去。
无论如何翻腾都找不到出口,她变得有些焦躁。
就在青盐快要喊出声来的时候,那层纱在她眼前徐徐揭开,刺眼的光芒渐渐暗下来,她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她看到自己身穿婚服坐在房间里,面前是青世平和谢宜秋慈爱笑脸。
谢宜秋抬手戳了戳她的头,问她,愣着干什么?
青盐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惊愕万分,她猛地站起身奔向他们。分明看上去他们之间只隔了几步的距离,可是任凭青盐如何用力的狂奔,都没有办法碰到他们一丝一毫,她们离青盐越来越远,就快消失在青盐的视线尽头。
突然,青盐的婚房变成了永远跑不到尽头的红色隧道,她拼命追,也无法与父母相遇。
而后,谢宜秋和青世平就像是被激怒了,他们站在青盐面前,举起那把独一无二的飞刀,对准自己的脖子,利落下手。
血液向青盐奔涌而来,她吓得跌坐在地上,黏腻的红色血液很快将她的婚服浸湿,她想要站起身,可身下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抓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她拼命挣扎,终于在铺天盖地的红色中找到一个缺口,她用尽全力向那条缝隙奔去。
寒风和雪花从那个缝隙飘进来,将原本就快要挣脱束缚的她重新丢回一片血海。雪花在她身体上留下丝丝凉凉的触感,她低头看去,发现身下的血正是从她心口流出来的。
她却不觉得痛。
光越来越亮,一道影子将她笼住,她抬头看去,陈金粟的笑脸骤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心猛地一颤,张开双眼。
刺眼的光涌入她眼眸,她大口喘着粗气,额头的汗珠还没完全干透。看着熟悉的床榻,她松了口气。
是梦,还好是梦。
周遭很安静,天光已然大亮,微风合着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是近来难得的好天气。
青盐对着明媚的阳光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发现已是正午时分。
还没去给罗观云请安!
她坐起身来,耳朵传来刺耳长鸣,太阳穴猛地刺痛,她一阵眩晕又躺了回去。
“嘶——”青盐抽了口气,手指搭上额头,懊恼起来:昨晚不该喝那么多的,竟然醉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只是脱了外套,其它都穿得好好的。
缓了一会儿,她重新支起身子,深吸了几口气,想让自己头脑从混沌中挣脱出来。房间里残存的竹叶青香气,正在提醒她,昨晚在这个房间里发生过什么。
她皱了皱眉,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记得自己站在窗边,看着月亮,罗观云走了进来,然后……
然后……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啊!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正在她懊恼的时候,顾怜从门外走进来,他左手端了碗粥,右手抓着两个橘子。看到青盐正茫然无措坐在床上,顾怜脸上绽开了笑容。
“醒啦?”他干净的嗓音伴着身上的寒气一齐涌了进来。
“嗯。”青盐点了点头,晕眩的感觉再次袭来,她急忙止住动作。
“我起晚了……”青盐说得有点心虚,“还没去见过母亲。”
“无妨,”顾怜用脚轻轻关上门,自顾自说道,“母亲也还没起。”
听到这话,青盐稍稍安下心来:还好,母亲还没起。
等等,母亲还没起?!难道……昨晚……母亲也醉了吗?
青盐的心重新提到嗓子眼,她忧心忡忡,仔细观察顾怜神色,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顾怜坐在床边,哄着她喝了两口粥。
青盐按住顾怜想要继续喂粥的手,试探问道:“昨晚我喝到一半,母亲突然来了,我……”
青盐顿了顿,没将罗观云喝酒的事情说出来,她支支吾吾,小心问顾怜:“我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她没醉过,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喝醉之后是什么模样,故而担心极了。
顾怜先是一愣,随即绽开笑颜,他摇了摇头,青盐稍稍安下心来。
“没做什么,只是和母亲拜了把子,今后你们要以姐妹相称了。”顾怜说得不咸不淡,忍笑看着青盐,一本正经的模样。
“什么?”青盐瞬间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
顾怜面无波澜,严肃地点点头。
青盐的表情瞬间变得痛苦起来,她五官皱成一团,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她知道自己或许会做些出格的事情,她有心理准备。
可她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丢人的情形,她不知道往后该如何面对罗观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中明。
这个家……待不下去了!
在青盐看不见的地方,顾怜正强压笑意,嘴角不由得颤抖起来。他看着青盐的动作,明知故问。
“可是有何处伤到了?”
“有,”青盐从被子的缝隙中露出一只眼睛,声音闷闷的,“面子。”
“哈哈哈哈哈……”顾怜再也忍不住了,笑出声来。
这一瞬,顾怜无比庆幸,庆幸自己当初去宴春楼见了青盐,庆幸自己没有死。
看着将自己团成一团躲在被子里的青盐,顾怜打趣道:“若是被旁人知道了,长安城名妓喝醉之后是这样一副模样,大抵都会大吃一惊吧?”
“你会让别人知道我这副模样?”青盐从被子里抬起半张脸,顾怜分明从青盐的眼神中看到了“威逼利诱”四个字。
顾怜双手举在耳边,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敢不敢。”
他从来都说不过青盐,只得乖乖投降。
青盐心满意足点点头,接过顾怜递来的剥好的橘子,放进嘴里。清凉的橘子让她瞬间清醒不少,头疼也好了大半。
就在两人坐在床上互通有无之时,香尘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