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弟子同样请求道:“上仙界诸上仙殒命过半,损失惨重,若仙尊也弃而去之,恐怕六界又要大乱了,还请仙尊不要舍弃上仙界,吾等愿终岁追随仙尊,恭迎您登位仙帝。”
“恭迎仙帝登位!”
“恭迎仙帝登位!”
众人之声落下,海域之上骤然彩蝶攒飞,神鸟齐鸣,海水中的鱼类也纷纷跃出水面,似乎天与地以最壮丽的姿态迎接这位崭新的六界之主。
此情此景,早已不容祈云敛拒绝。
只是他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走到敖小小跟前问:“小小,跟我回上仙界好吗?”
敖小小摇头:“不去。”
她略带凉意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望回来,似是在提醒他,他们已经不再是道侣了。
“小小。”祈云敛没走,执着地唤着她的名字。
看着男子重新伸到自己跟前的手,敖小小毅然转过身,海水在她脚下卷起巨大的漩涡,将她整个人隐藏于内,开始慢慢沉入海中。
祈云敛忽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他害怕她消失,害怕到愿意放下一切去挽留。
他纵身上前想抓住少女的手,可旋即被一股强大的起劲震开,倏尔,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原本还热闹的海域突然变得平静无波,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祈云敛再次想跟上去,没想到敖小小竟在海面上设下了结界。
他的脚步终于顿住,酸涩感从胸腔涌出。
姻缘果已碎,敖小小对他没有半分留恋再正常不过。
可事到如今,他却无比贪恋她还在身边时的那种温度,明明就在不久前,他唾手可得的温度。
魏决见他久久不动,有些为难地出声提醒道:“师尊……”
祈云敛这才回过神,只觉眼眶干涩酸胀。
可最终他只能收剑,在云敛宫阙和众上仙的拥簇下踏上回上仙界的路。
“等等。”
清脆的女声在背后响起,他面无异色,可内心却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几乎是下一秒就转过身,只见穿着白裙的身影不时何时又出了海域站在他跟前。
没等他再张口,敖小小已问道:“风炽鬼呢?”
祈云敛闻言,只觉得仿佛是黑暗中好不容易亮起的光一下子又熄灭,但回忆起那个消失在自己怀里的少年时,又顷刻间将所有的嫉妒释怀。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风炽鬼留下的面具,递给她:“是我,一直在错怪他。”
敖小小不明所以,祈云敛将方才发生的事和盘托出,却见她先是错愕,到最后偷偷抬手擦拭了几下眼角。
祈云敛心中一软,就算化作足以驰骋六界的白龙,她还是有她脆弱的一面。
他上前,欲要安慰,敖小小却先他后退了一步避开,稍举起手里的面具——
“我会好好葬了他。”
随后声音还未散去时,人已消失无踪,海面上只余下白龙所筑,坚固不可破的结界。
*
三百年后。
巍峨险峻的极光山上白雪依旧,仙云缭绕的宫阙内比从前往来更甚。
山顶有了一座崭新的主殿,名曰忆龙殿,是新任仙帝所在居所。
原先云敛宫阙的弟子如今也都修为大成,其中以首席弟子魏决最甚。
只是此时他站在忆龙殿门外,踌躇着迟迟不肯进去。
一旁经过的弟子都觉着奇怪:“大师兄,仙帝等回信多时了,你怎么还不进去啊?”
“咳。”魏决轻咳一声,表情有些窘迫,硬着头皮踏进殿门。
殿内,一袭白衣的男子背对着他,正站在窗檐前仔细摆弄着什么。
这种场景魏决已经看了三百年,见怪不怪。
自南海一战回来后,师尊便爱上了……种花。
不,更准确的说法是——种草。
他不知从哪儿摘的五株小草。
在魏决看来,那草着实平平无奇。
又矮又细的枝头上方撑开两朵小小的圆形绿叶,尽管仙尊已经取来上仙界灵力最为充沛的极光山脉内的泥土去养,每日以琴湖露水灌溉,那草看上去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甚至逐渐枯死。
三百年来,几乎是以一百年死一株的速度,死得只剩两株了。
“仙帝,今日份养草的露水我取来了。”魏决说,随后双手奉上一只青花瓶。
“魏决。”祈云敛转过身,如瀑的墨发束得一丝不苟,却衬得眉间一点朱红更为不羁,“我说过还是叫我师尊便可,还有,这是树的新芽,不是草。”
“什么树?”
“……”
每次当魏决问出这个问题,祈云敛都不会回答,只默默接过瓶子兀自浇水。
浇水时永远不骄不躁,瓶口倾斜的程度刚刚好,用细水长流的方式,让每一寸土、每一片叶都淋湿。
魏决咽了口口水,内心祈祷男子千万不要再问旁的,可有时候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对了,邀请南海来六界云荟一事如何了?”
魏决心里咯噔一下,果然。
自师尊登临仙帝之后,六界格局大变,魔界于上仙界来说也再不是异类,甚至两界关系甚是亲密。
每隔百年,在极光山顶都会举行六界云荟,届时六界都会派代表前来共贺。
南海则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个,因为师尊每次都会派他亲自去请,但南海从不赏脸,次次缺席,不仅缺席,甚至可以说是几乎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这一次,自然也一样。
眼看师尊的脸色越来越差,魏决硬着头皮回:“宫主说她不来……”
虽说六界内都知道他们二人不再是道侣,但魏决还是习惯这么称呼敖小小,而且每次听到这个称呼,他莫名觉得师尊脸色能稍稍好看些。
“理由?”
“宫主说……这座宫殿名让她觉得恶心……”魏决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已经很难听清。
祈云敛手一顿,不经意抬头看了看门外的匾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