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闹着玩的,那么多人欺负一个,更何况还有太监!就是换了我,我都直接吓昏了,更何况小韶歌!”
“阿申,”太子唤了他一声,司徒申才终于不甘不愿地闭嘴。
“公子无须过分担忧,”老太医小声提醒,“殿下只是惊吓和失血,才致脱力昏倒。”
“只是惊吓和失血?”司徒申皱着眉头道,“大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公主才多大的年岁,她见过这个吗?别说是划了个口子,方才那么多人——”
“阿申,”太子的语调高了几分,司徒申恹恹地闭了嘴。
伤口包扎妥当,魏暄对太医见礼,太医站起来回礼,将东西收拾好,便自行离去了。
“太医说的是,你不必过分担忧,”魏暄将韶歌平放在床上,才转头对司徒申道,“韶歌……见过这些。”
司徒申:“你说什么?”
魏暄叹了口气,将韶歌的袖口掀起一角。
一道尚鲜红着的疤痕,突兀地出现在女孩洁白的小臂上。
“这是……”司徒申心口猛地一抽。
“月前她在学堂与魏诏打了一架,”魏暄叹了口气。
司徒申:“……和谁?魏诏?那么大的男孩子欺负她——”
“魏诏比她严重得多,”魏暄道,“他被韶歌从台阶上搡了下去,小腿骨折,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司徒申:“……”
魏暄:“我已经叫人将韶歌送回鸣乐阁,此事你我出宫之后再谈。”
“送回哪?”司徒申一下子急了,“她在宫里出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敢将她留下来?”
“她自己宫阁中的人很可靠,”魏暄沉声道,“今天她出现在这,是因为私自出逃,我稍后会训导她。”
“你还要教训她?”司徒申的调门陡然增高,“魏暄你还是人吗?你妹妹刚才被人欺负了,她还受了伤!”
“我是在同她讲道理,并不是要训斥她,”魏暄道,他尚维持着气度,“她宫中的人都是我亲选的,很可靠。”
——若是真可靠又怎么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司徒申心里嘀咕着,可那是太子,他的威仪他的面子样样都要紧得很,他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那好,”司徒申道,“那你亲去送她,我在你府上等你,将这里里外外的事情说说明白。”
“公主殿下——”
有人尖叫着扑进来,看样子是公主鸣乐阁中的大宫女。
“碧娘,”太子沉声唤他,“今日之事等到公主醒来后我再与你分说。”
“是,殿下,”那唤做“碧娘”的宫女立刻朝太子跪拜下去,“都是奴婢之错,”她抬眼时候早已经泪流满面。
魏暄没有吭声,他弯下腰去将韶歌抱了起来。
司徒申看到,他抱人的时候连手指都在颤抖,显然方才那些平静都是佯装出来的……
他何尝不明白,如果这世上仅有一人能用心爱护韶歌,那一定是魏暄。
亲妹当众被人欺凌,如何能忍?
可他是太子,是一国储君,他的情感永远必须压抑在忠义之下。
“你这狐裘沾了血,恐怕不能再用了,”走到一半,魏暄忽然回头,对司徒申道,“你报了价钱,我自会赔给你。”
“你我之间何必——”司徒申说着,忽地插了腰,“狐裘重要还是公主重要?你快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魏暄这才终于又转身。
经过门框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司徒申的恍惚,他好似看到了裹在毛绒中的小女孩,睁眼了一瞬,正对上自己的眼睛。
那神光太浑浊,司徒申无法全然解读。
只有深深的无力,席卷了周身。
他不是在看一个不过七岁的小姑娘,而是在看一个历经创伤的人,她想脱离,却又被牵绊,想要出走,却再无处栖身。
一棵被风雨蹂|躏,卷在泥地里的浮萍。
被这风暴裹挟着、翻滚着,就这样来到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