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在益华堂姐马车边的侍女成为了堂姐的传话筒:“姑娘说您喜欢便多买些,回家也好装饰房间。”
我有些低落地收回手臂——我的益华堂姐不见了,变成了一位新的堂姐。如果放在以前,益华堂姐一定不会学那些娇滴滴官小姐的做派,她一定会向我的高声吆喝做出大声的回应。
我将摆件放了回去。刚放回去,摆件就被一个男子拿起,他和他身边三五好友认真审视着这尊摆件,眼睛里冒着光。
“梦楠,手脚快些。”是开爽堂姐。
身边男子突然将手上摆件当成什么烫手山芋,耳根子红透,问我:“姑娘,你是要这件吗?”话毕,做出了出让的姿势。
我瞧他有趣,刚刚的失落一扫而空,我看了眼摆件:“难得有人与我有一致的眼光,既然这么有缘分,当然是要出让给公子的。”我再看了眼守摊人,对他说:“你可一定要买了。”
“好,好。”男子乖巧,出奇的温顺听话,他急忙从腰间荷包取钱,似乎要向我证明,但我已经转身,只留余光再瞄了两眼。
上了车,拉开车帘,笑弯眼睛:“公子?”
男子晃晃手中的摆件:“给了。”
开爽堂姐在我身边手帕掩嘴笑出声,我皱鼻哼了她一下,又笑对着窗外,压着心中蠢蠢欲动的笑意,指着前面的马车:“看见了吗?前面都是我堂姐,是季家小姐。是大善人也是大才女。”
男子的眼睛里混着一种叫做天真的东西,他傻愣愣地回我:“那你也是季家小姐?”又后知后觉冒犯,赶紧躬身道歉。
我将车帘放下,对着车门外车夫喊:“走吧。快跟上去,不能误了姐姐们的聚会。”
他如我所设想的准时而至。
杜家家仆着人来报,裴家裴岚领着一个叫景云的姚家男子前来与宴。大家都起身迎出去,以家世论裴岚地位最高。
我站定一看,朝开爽堂姐丢眼色,开爽堂姐先是装作看不见,最后被我隔空闹得不耐烦了,干脆将身体完全转过去背对我,好看不清我的表情动作。
我瘪着嘴,不高兴。
益华堂姐一直留意着我们,我兴致败落了,她反倒开心笑了。于是我更不开心了,堵气地撇过头不愿意搭理。
益华堂姐已经站到了我们前面,和裴岚搭话问好,又问了姚景云年纪、学习,就连每日几点睡觉都不着痕迹地摸了个清楚。
雪鹃姐姐也揣着明白装糊涂,刻意将我和姚景云往一处引,边引边和裴岚说话转移注意力:“裴岚,听说裴伯父新得了一张天然刻着清廉的好桌子,我们什么时候能去一睹天迹?”
“哪有什么这样的高桌子,民间信了,你怎么也信了?”
“为何不能信?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连送上桌子的那位道士的家里地址都已经传到了醉青楼。”
“信这个你不如去玩叶子牌,”裴岚翻了个白眼,“不过说真的,杜雪鹃,你会玩叶子牌吗?”
“不是家学当然不会。”“好呀,杜雪鹃,你还调侃我?!”
裴岚雪鹃姐姐玩闹开,益华姐姐和其他诸位姐姐也三三两两携手离开。街上的事情她们都亲眼见了,自然会体恤我的女孩心绪,就如同这些年来我为她们做的一样。
姚景云相貌中上,白面而唇红,唇红而眉深。我喜爱长相干净柔和的男子,这也是我从前常去醉青楼点齐越彰逸的原因。
甚少见到昌平世家子弟中有大大方方展示自己此等相貌的男子。
他向我拱手,脸红了一半,向我致歉:“在街上遇到姑娘,一见倾心,就唐突地请裴家姐姐稍带我赴宴。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我自然不会见怪,当时我是故意告诉他前面那辆马车是谁家的,我与那辆马车主人的关系又是如何。但见他似乎是在认认真真地跟我致歉,免不得故意作些花出来。我故意皱眉,让眼眸里都堆上埋怨,这才开口回他:“公子做这些虚礼还有什么用,明日要是有心人拿你我取乐怎么办?”
他歉意更深,眉间卷席上了难过,往后连忙退了好几步:“是我叨扰了,我这就去找岚姐姐。”说完抬腿就要走。
“那——倒也不必。”
我掩面而笑,瞧着面前的木头脑袋更加高兴起来,好一阵才放下手中扇子,恢复正常神态,上下扫他一眼,嘴角上勾,道:“跟我走吧。姚公子。”
我们中间隔了些距离,我不急不慢走着,就等着他向我发问。
花园里的花百般种类,香气逼人。可惜还没到蝴蝶蜜蜂群飞的时候。
直到将近走到了末尾,我才听到他的声音——“在街上我听马车里的姑娘喊你——梦楠?想必就是季家堂小姐季梦楠?”
我“嗯”一声:“那你可能猜出和我同车的是谁?”
“这,”
我停下脚步,扭头看他:“怎么,有什么渊源?”
“没什么渊源,”所幸他回得果断,否则我的疑心即时就要起得严重,“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随意猜度马车内帷帐内女子姓名不合礼数,当是浪荡子才为。景云不敢于己过誉,但也敢说自己并非一个不知礼数之人。”
我的嘴角慢慢真正勾起,认真起来。这个人倒是很有意思。上次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人还是长平皇帝在的时候,那时候上到天子皇子下到平民百姓,大多都是守礼的做派。若是将他丢回乱世前与我相遇,我怕是寻不出他这项好处来。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新帝和异族皇后恩爱携手的样子,有妻子皇后却还对季家特别是益华姐姐格外青睐,惹人非议、超了尺度,心中不免轻视新帝,世风日下,就连往日受教于主姬长桑婈膝下的皇子如今竟然也不能自觉守住礼法了。
“就是她,”我指着开爽堂姐,“是我十四堂伯的女儿,我也唤声堂姐。十四堂伯与你们姚家有商业往来。”
姚景云这下沉默了。
我轻笑,将侍女端来的茶杯递给他,里面是团黄与兰花相合的茶水:“所以,你和我说你听不出马车里坐的是开爽堂姐?我是不信的。”
“从前就连季叔我都未曾见过,两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