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曦满脸欢欣地下来,结果薄霁昀目光凌厉地乜她一眼,脸色极度地不善,她怔了下,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僵了僵,心里不爽地嘀咕,这男人怎么阴晴不定的,就这一小会儿就变了脸色?
薄霁昀一副懒得搭理她的神情,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江颜曦愣了两秒后,急忙跟了上去,表情也再次轻松了起来,她才不想因为某人而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司机的车在门口等候,薄霁昀径自拉开了后座车门,却没有上车,而是转身,脸色凝重地望着一脸欣忭,雀跃走来的江颜曦。
江颜曦愣了愣,站定了一小会儿,本想坐前座的她,头顶着薄霁昀那如炬目光,蹙了下鼻,改了念想,上了后座。
一上车,她就往边上挪去,视线落在车窗外。这早秋的山间风景,也属实怡人,微风吹拂,树叶微摇,不经意间落下泛黄的一两片,铺于山道间,又平添几分伤感。
薄霁昀坐上来的时候,江颜曦正目光锁着摇摇欲坠的一片黄叶,感受到身旁的动静,她忽地回头,未及拭去眼底的那抹感伤,就直直地撞进了他那幽深漆黑的双眸。
那一刻间,两人都有须臾的微怔,薄霁昀首先回过神来,他整了整袖口,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又故作随意地问了句:“这两天你在面试?”
车子启动,发出闷闷的车轮压过路面的声响,一时间,车窗外景物换移,花人双眼。
江颜曦一时有些不知该作何回答,根据她仅有的经验判断,这面试大概率是黄了。
她垂目,悻悻答:“是啊。”
薄霁昀没再接过话头,约摸半分钟后,江颜曦扫了眼他,只见他浓眉微皱,整张脸紧绷着,似乎在想些什么。
江颜曦顾自转回了头,依旧望向自己这一侧的车窗外,车内安静得过分,但始终没人再说话。
离医院还有一小段路程,江颜曦就手攥紧了包,明显有些急不可耐。
忽然,她想到了薄霁昀帮姚容澜交了医药费那一事,忙侧身看向了一旁的薄霁昀,一脸真诚地说:“我知道医药费是你帮交的,这事我是真的感谢你。”
薄霁昀淡淡瞥她一眼,并不承情,“就用嘴感谢?”
江颜曦一愣,心底有些发虚地小声辩驳:“那天我给你做了一桌子的菜,是你没口福。”
薄霁昀淡哼一声,声音清凉,“所以,怪我咯?”
江颜曦闭了闭眼,两手摩搓着指腹,缓声说:“我没怪你的意思。”
暗忖片刻后,她打定了主意一般,定睛望住薄霁昀,语气变得坚决,“这钱我会还你的。”
薄霁昀看她两眼,眸底还是没什么情绪,依旧清冷,“我没想让你还。”
江颜曦微诧,讪讪道:“那怎么好意思?”
薄霁昀嗤她一声,语气中满是轻蔑,“以你现在的情况,你根本还不起,不是么?既然如此,你何必惺惺作态,夸下海口?”
听他这一顿奚落,江颜曦顿时冷下脸来,她有些不服气地想要争辩些什么,明明她是一脸的真诚,何来的惺惺作态?
而车子却在这时骤然停下,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医院大门口。
江颜曦口微张,因一时急切而有些支支吾吾,“我……我……”
她紧盯住薄霁昀,而薄霁昀并不看她,目不斜视,只见他薄唇轻启,吐出犀利冰冷的两个字来:“下车!”
从这两个犀利冰冷的字眼里,江颜曦听出了厌烦的意味,剩余的话一下子硬生生地堵在了嗓子口,她抿抿唇,望了眼那紧绷的下颌角,自知无望,继而转头推开车门下了车。
没走两步,她就听见了身后车子绝尘而去的声响,仿佛一刻也不愿多停留,不免心中怨怼更甚。
江颜曦的确搞不太懂薄霁昀究竟是何想法,反正不能好好沟通就是了。她头也不回地往医院里头走,越想越觉得郁闷,如果薄霁昀一直是这种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态度,那离婚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妄想!
她今天穿的是休闲装,而非以往的职场装扮,以至于姚容澜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间,有些犯疑。
以前江颜曦多半是抽空过来,不会在医院待太久,经常是一个电话就又立刻奔回职场,所以,除开周末,姚容澜几乎没看到过江颜曦这样的休闲装扮。
江颜曦后知后觉,她怎么一时给忘了,她现在是失业人士,而姚容澜并不知道,不由得喟叹一声,果然这掩饰是世间极其难的事,不经意间就会露出破绽,不得不费神费力来伪装,看来还是得尽快找到工作才行!
她笑笑说:“我前两天太忙了,今天请了假,陪您一整天,不好吗?”
姚容澜不疑有他,“我猜也是,我怕你太忙,都不敢打电话打扰你。”
江颜曦倾身靠过去,抱住了姚容澜,撒着娇道:“妈,我可想你了。”
话一出口,她就鼻子有些发酸。
姚容澜撩开她的长发,轻轻地摸摸她脸颊,有些心疼地问:“脸色怎么这么差?就算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知道。”江颜曦拼命地点头。
门忽然被推开,江颜曦慌忙起身,匆忙地理了下遮脸的长卷发,随即抬眸望向前来巡房的温川和,还有他身后的护士。
视线相撞的那一刻,温川和朝她微微顿颔,而后和往常一样,惯例地问了姚容澜一些问题。
记录完后,温川和看向她们问:“有个病人手术推迟了,所以,我打算将你们这台手术提前,方便吗?”
姚容澜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江颜曦之前听了那些手术风险,到现在还多少有些心惊。
江颜曦低头想了会儿,一时给不出意见,甚至还有些苦恼,她眉头紧皱,手捏着衣服下摆,眸光微暗,忧虑之色尽浮于脸上。
温川和没说什么,只静静地等待着,他始终一副沉沉稳稳模样,显得胸有成竹亦谦虚谨慎,而这个样子通常也是给病人最大的安慰剂。
姚容澜笑笑,打破了一时的沉默,“我知道,颜曦是担心我,才抉择不下。”
听闻这话,江颜曦看了姚容澜好一会儿,见她神色安然,没什么顾虑,最终缓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