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那条“剖心河”后,邢云霄与吕岩两人心惊胆颤地走了一段安全的路。 这一路上再无精怪、诡异,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在路过一片丛林时,邢云霄见两边挂满野果,于是冒着极大的勇气摘了一颗吃下,结果反而没什么事。 见状,他们俩干脆多摘了一些果子,一路走一路吃,反而恢复了不少体力,心情也好了许多。 就这样一直走到黄昏时分,两人终于从丛林中钻了出来。 从这里往前看去,是一片空旷草坪,而龙嵴峰峰顶就在不远处了,之前直入云霄的山峰,此时看着只像个小山包了。 那峰顶上隐约可见一大片紫色叶子随风而动,想必就是熊罴所说的奇树了。 “我们接近目的地了。”邢云霄沉声道:“这里不会简单,小心点。” 两人踩上草坪,向峰顶方向慢慢走去。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小心没用了。 经历过刮皮道、剖心河后,两人身上现在都没剩下什么衣物,邢云霄只穿着一条破烂牛仔裤、挎着个随时可能崩断的包袱;吕岩则只有一条用他自己人皮做成的围裙。 当他们赤脚踩上草坪的瞬间,一股难言的刺骨便直入脚心! 邢云霄眉头一皱,抬脚观察——只见他脚底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伤口,几根细小如丝的小草正如泥鳅般钻进伤口。 “这些草?!”吕岩也见着此景,咬牙痛呼了一声。 “别管,继续走!”邢云霄闷哼一句,大步向前走去,吕岩呲了呲牙,跳着脚跟了上去。 随着他们向前行走,那些小草似乎开始顺着他们小腿往上深钻,并且草坪上仍有无数小草继续钻入。 “它们不在皮肉里……在骨头上!”邢云霄倒吸着冷气。 他能清晰感受到,这些小草正顺着他的骨头向上爬! “大哥哥,我好难受啊……又痒又痛!”吕岩发出了带着哭腔的求救声:“好难受啊!” 他开始用手疯狂抓挠自己,想把那些附骨之草给挠出来,但之前在刮皮道上两人已经换了一层莹玉般坚硬的皮肤,怎么也挠不进去。 这种感觉比起所谓“隔靴骚痒”,怕是要再难受上百倍! 邢云霄亦有同样感受,但他意志力远比吕岩强大,见吕岩支撑不住,立即沉声道:“坚持不住就马上退回去!等我!” “不行啊!” 吕岩哭号道:“师父最讨厌我半途而废了,我不回去!” 他好几次都难受得在地上打滚,但最终还是爬起来,想要跟上邢云霄。 邢云霄微微动容,轻叹一声,扶起了吕岩,两人一同承受着这极端痛苦前行。 然而当他们走过这草坪一半距离的时候,真正的痛苦才降临。 这时候那些附骨之草早已经爬满他们全身,在他们全身上下所有骨头中依附,甚至可以看到皮肉伤下那些如泥鳅般的东西在来回钻动。 终于,在这些东西完完全全占满了两人所有骨头表面后,两人的身体同时爆开了。 当然,不是像炸药一样炸开,而是无数根骨头直接穿出他们皮肉! 这些小草钻入身体的目的,是为了带走这骨头。 刹那间,邢云霄以为自己死了。 首先炸开的是胸腔,之前在剖心河就已经受过一次摧残的胸腔此时被所有肋骨撑开,紧接着背上的嵴椎骨也顶开背部,爬了出来。 接下来的,是手骨、臂骨、腿骨、趾骨……小草们携带着这些骨头,从那些炸开的伤口中疯狂逃窜而走,就像是抢到了宝藏的大盗! 这一切说得复杂,其实只发生在一两息间,两人转眼就被抽成了两个无骨无架、千疮百孔的“空布袋”,再也无法站立,向着地面倒去。 最后被抽走的,是颅骨。 在他们倒地之前,吕岩的后脑就已经炸开,颅骨碎成了无数碎片,从他脑后钻出。 但邢云霄却不太一样。 他的后脑同样炸开,只是当那些小草想要卷着颅骨碎片离开时,异变突生! 已经不成人形的邢云霄,右手竟然动了起来。 那只手明明没有骨头,明明血肉炸开得好像被厨师切成花的桉板肉,但它依然动了起来。 不仅如此,失去骨头后,它反而没有了约束与限制,像一条长鞭般甩向脑后,狠狠朝那些小草抓去! “我的头,凭你们也想动?!” 邢云霄肚皮上的嘴一张一合,发出了一声怒吼! 他自己也听见了这声怒吼,但此时他的意识已经混乱到了极点,根本分不清这是自己说的话,还是别的什么。 他只感觉到手中握住了什么,紧接着整个人便重重倒在了草坪上。 彭彭两声,听着这落地声,并不像“破布袋”。 但不论是邢云霄还是吕岩,此时都根本没有力气去追究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一直到月上中天,邢云霄才终于勉强恢复了清晰意识,爬起了身。 而“爬起身”这个动作,就已经让他意识到自己身体里确实是有骨头的了。 “看来,骨头也被换了一遍。” 他苦笑一声,随即望向一旁的吕岩。 小道士和他一样,身上伤口已经全数愈合,看上去没有一点伤痕,只是他完全没有力气,只能睁着眼,虚弱地喘着气。 “好了,你就到这里吧。” 邢云霄笑笑:“你不是半途而废,而是我不管你了——这样行了吧?” 吕岩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根本无力说出。 邢云霄知道小道士在这里是安全的,便暂时不再管他,兀自费劲地爬起了身。 今日夜空清明无云,倒悬在天的楼阁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