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是。”
“才兼文武绝非一朝一夕。”轻罗收回目光,也对着少羽笑了笑。
“武倒是自幼非凡,这文嘛...”少羽意味深长地看了轻罗一眼,“游历归来,确实突飞猛进。”
“这么说来,你兄长少年之行,的确甚有所得?”轻罗饶有兴致地望向少羽,眼神中略带些骄傲。
少羽并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
【千里江山春意娇 】
事情远远不像少游想的那般顺利,原本只想在这待上半年,父亲却突然远调,举家动迁,暂未定所。家里便只好再次寄来足量的银钱,让少游就在此地静候通知。原计划的多留几日,竟真不得不变成长留于此。
日子一天天过去,轻罗置下的武馆,在少游等人的帮衬下已是逐渐步入正轨。
轻罗不满足于只是练些手上功夫,又托之韵寻来几摞兵书政论,在武馆内布置出个书厅,令院内之人每日一同研习。
少游见轻罗此举,想起父亲桌前也是如此积案盈箱,紧要关头数次进策却皆不受用,最后还是落得个连连战退,易君换主,遭人欺压的下场。这满册无补空言他实觉无味,于是趁轻罗不在,总以习武之由躲避。
终于,轻罗从微晴那知道少游几日都未曾进过书房,将手中书册一摔,叉着腰踢着步子就踏上操台,一边跺着脚一边龇牙喊道:“陆少游!”
少游装没听到,手上动作不停:“出枪要稳,须气沉丹田,目不斜视。”
“陆!少!游!”轻罗并不罢休。
沉风见是轻罗来了,便停下手上的动作,微微笑了笑:“轻儿。”
少游见躲不过,只好不情愿地走上前:“怎么了,小蚱蜢。”
“什么小蚱蜢?”轻罗面色微愠,“为何不去书房?”
“你日日穿着青色罗裙,又上蹿下跳的,怎的不是小蚱蜢了。”少游轻笑着逗弄轻罗,忽而又怕少女误会,语气一软补充道,“青色很是衬你。”
“我自然知道。”轻罗正洋洋得意,不一会便反应过来,脸上怒气加重,“别转移话题。说,为何不去书房。”
“不想。”少游一脸不在乎地把手中的枪搁到一旁的架子上。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轻罗一个箭步上前,拽着少游的手臂就往书房方向走,边走边喊,“今日你便是要逃,也逃不掉了。”
进了书房,轻罗便将房门一锁,把少游死死地按在桌前,恶狠狠地说道:“不到未时,你休想出这房门一步。”
少游见轻罗定定地坐在对面,似是做好了和自己死磕到底的准备,知道自己今日横竖是逃不掉了。于是便悻悻地拿起一旁的书装模作样地念起来:
“为人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
“这才对嘛。”轻罗见少游真的翻开书念了起来,语气也软了不少。
“审得其情...乃立三仪。”少游懒懒地靠在椅子上。
轻罗白了少游一眼,也不恼,缓缓走到桌旁,取笔蘸墨,在纸上写下“天”、“地”、“人”三字,转头看向少游:
“可有所悟?”
少游本想再耍赖一番,但他见轻罗不似往常嗔怒,反倒认真地望向自己。便清了清嗓子,端坐起来:
“凡是筹谋,须根据实情,确立何为当下的“三仪”,再分析此中牵扯,继而权衡利弊。”
“书中所言阿兄自是能领会。”少女笑了笑,挽起衣袖露出雪白的藕臂,执笔在纸上继续游走,写罢,搁下笔看了看,才慢慢地转向少游:“那书外之事呢?”
“书外之事?”
“现下宋、楚两国正于荆南之地交战,”轻罗举笔,在纸上画出局势,“荆州处于长江上游,有地势之利,若需你代宋国前往争夺这荆南之地,该当何为。”
少游了然一笑:“宋国在‘地’字上已是劣势,则只能从‘人’和‘天’上入手。未有‘地’则‘人’不能以量取胜,那么于宋国而言‘天’则是...”
少游接过轻罗手中的笔,在眼前的局势图上细细标注了几笔,继续说道:“先在此处筑防以控阵脚,再伐其外州以固内野,最后伐其中州以取中枢。如此,敌军乱而地不再。”
“阿兄暗自关注过局势?怎会如此准确...”少女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少游,“依此之法,宋已在荆州大获全胜。”
“本应如此。”少年并不意外,拿起书册百无聊赖地翻看起来。
“少游阿兄。”看着一手持书一手持笔,正专心描着局势的少游,轻罗不禁轻声唤道。
“嗯?”少游眼睛不离书册。
“之前...为何不愿来书房。”轻罗温声问道。
少游愣了愣,慢慢将笔搁下。隔了好一会,他才开口:“少游自幼耳濡目染,此般筹谋于我而言,也算驾轻就熟。”
“少游阿兄可是瞧不上我们...”想到自己刚刚以为少游不善修习,还仰着脸在那教学,脸上红了红,“我还以为你是不想用功...”
“确实是不想看书。”少游摩挲着手中的书册,定了定神,又低声说道,“若君主一意孤行,将士之策,皆是无补。”
少游见轻罗一脸不解,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筹谋之事,不是身居下位者能决断的。知道越多,不过徒增烦恼。”
“不是这样的。”轻罗顿了顿,神色坚定地看向少游,“若真遇险境,虽为臣下,亦可不受君命。”
到底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官家女子,轻罗虽常看兵书也爱解局势,但朝中龃龉却所知甚少。少游也不辩驳,只是应了应,便继续翻看书册。
“少游阿兄...其实也不是每个君主都...”轻罗想到宋国眼下这般穷兵黩武,眉头紧了紧,没有再说下去。
“我知道的。”少游轻轻翻过一页书,“以后会按时来此。”
幼时的少游不懂,斗志昂扬的父亲缘何一夕之间穷途末路。看着受降后低首下心的家人,他便一味将过错归于前主,归于世道。可细细想来,他这两年的荒唐,又何尝不是像父亲一般在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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