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望去,与惊疑不定的自己对视着,现在镜中的我仍旧是原先那副模样——长发被随意地扎在头顶,那双明蓝色眼睛慌张而飞速地眨动着,遗传自安德鲁的线条分明的下颌正因为紧张而紧绷着,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仿佛刚刚我看到的那双黑色眼睛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我花了几天时间试图去弄明白这些莫名其妙的现象之间有什么联系,然而还没等我理出头绪来,另一件事情意外地占据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那天早上,我们一如既往地坐在长桌边上边吃早饭,边翻阅着刚刚送达的《预言家日报》,当我翻到第六版的时候,其中一则短小的新闻让我的呼吸猛地停滞了。
魔法部职员身受重伤
昨日凌晨,就职于神秘事务司的魔法部职员路易斯·弗利在工作中因意外事故而受伤。据知情人士称,弗利先生被发现晕倒于一级保密门前,身上有多处伤口。经调查后,魔法部认为有充足的证据表明这并不是一起攻击事件,而是一起意外。由于事故涉及神秘事务司机密内容,魔法部拒绝向本报透露事故缘由。目前,弗利先生已被送至圣芒戈医院接受治疗。
“瑞亚。”达芙妮也看完了这篇报道,她轻轻地将手覆在我已然紧握成拳的左手上,担忧地叫了我一声。
我如梦初醒般跳了起来,把报纸推到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东西来:“我得去——”
猫头鹰扑棱棱飞向我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我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见艾格尼丝稳稳地落在了我的面前。它将一封信丢在桌上,低下头啄了些盘子里的面包屑。
布雷斯探出身子,看了眼桌上的信,轻声劝道:“先看看信吧,瑞亚。”
我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将信拆了开来。这封信并不长,上面是安德鲁略显潦草的字迹,像是匆匆写成的:“亲爱的瑞亚,我们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就赶往了圣芒戈,现在路易斯已经脱离危险了,明天埃文就会到英国。别太担心,照顾好自己,我们圣诞节见。”
我瞪着那几行字重复看了好几遍,在达芙妮出声问怎么样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我捏着羊皮纸,失魂落魄地重新坐了下来,机械地将安德鲁信上的话复述了一遍。我抓起杯子想给自己倒点水,试图做点什么来平复心绪,但我的手却抖得厉害,不小心将壶里的水洒了一些在桌上。
达芙妮二话不说就接过了我手里的水壶,一边帮我倒水一边安慰我道:“别担心,路易斯会好起来的。”
布雷斯赞同地点点头:“我妈妈恰好认识几位很不错的治疗师,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我妈妈写封信。”
我对着他们感激地笑了笑,随后紧紧地握住了达芙妮塞到我手里的杯子,像是这能给我些力量一般。《预言家日报》上的报道和安德鲁的信仍旧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对于哈利他们而言,我的确称得上是无所不知的先知,因为我早就从原著中知道了他们的命运,可是当我面对路易斯、埃文、甚至是我的父母时,我却无从知晓他们的未来如何。此刻我忍不住后怕起来,如果我过往的那些选择会将他们置于险地……
我越发用力地捏紧了杯子,指关节隐隐泛出了白色。
“我们得去上课了,瑞亚。”达芙妮的声音将我从繁杂的思绪中拉了出来,我回过神,对着她点点头,将安德鲁的信塞进包里,与他们一起离开了长桌。
我们随着同样要去上课的人潮往礼堂外走去,在路上我又忍不住想起了路易斯,他本可以在马丁的葬礼后就回挪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但他却留了下来。我想或许是马尔斯在葬礼上的所作所为让路易斯做出了这个决定,当他在世界杯上第一次救了我的时候,我便知道路易斯并不是一个自私冷血的人。自己的家族中有人成为了食死徒,杀害了马丁、攻击了我,路易斯肯定不会对此坐视不管,也许在他跟着我们回瓦伦丁庄园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要在这场必将到来的战争中,尽一份力。
可是——
如果“瑞亚·瓦伦丁”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预言能力,那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马丁希望家族中出现先知的欲望不会再次被唤醒,马尔斯就不会那么轻易地重新回到伏地魔身边、想方设法地试图将“我”带给伏地魔,那么或许路易斯会一直安稳地待在北欧,战争永远不会波及到他身上。
我的脚步慢了下来,只要一想到很有可能是我导致了马丁的死、路易斯的受伤、父母的提心吊胆,懊悔和自责就如山一般向我压来,竟让我隐隐有些透不过气来。如果以前我那些自认为正确的选择最后却让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走向了危险的岔路,我该如何挽救他们?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有人轻轻地从我身后靠了过来,我本想往里走几步给他留出空间,那人却不依不饶地凑上来。我有些不耐烦,看也没看就想加快脚步往前走,谁知我缩在长袍袖子里的手指突然被轻柔地握了握。
那个瞬间太快了,快到直到那人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是德拉科。然而那短短的几秒钟似乎又过得很慢,慢到我还能回忆起德拉科是如何趁与我并肩的时候悄悄地捉住了我的手指、他的手掌又是怎样的温度,我抬起眼睛看向德拉科那浅金色的后脑勺,明白他是因为路易斯的事情在安慰我。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晃了晃脑袋,决定将这些纷乱的念头抛至脑后。别想太多了,我暗暗给自己打气,执着于这些假设对现状不会有任何帮助,只会平添烦恼而已。我稳了稳心神,在布雷斯和达芙妮关切地回过头叫我的时候,快走几步追上了他们。
剩下的这段时间里,我每天都会和家里通信,这样我就能及时知道路易斯的情况。就在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清晨,安德鲁的来信中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化。
“怎么样?”达芙妮观察了一下我脸上的表情,问道,“路易斯醒了?”
我放下信纸,点点头,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轻松的笑容:“我爸爸说他是今早醒的,治疗师还要给他做些检查,但他们都相信路易斯很快就会恢复的。”
“真是个好消息,”布雷斯说道,“我们差点以为你要愁眉苦脸地过圣诞了。”
“说到圣诞,”我拿起长桌上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