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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5 / 6)

总有一天能消除摩擦,和睦融洽。十五岁那年,他说他会娶我,我欢喜地以为我们二人会一直这样走下去,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第二年,瘟疫四起,甚至传到了皇宫中,你们说周贵妃宫里的死了个遍,他能活下来是个奇迹;可是谁都不知道……景知煜与太后唯一的小儿子都染了瘟疫,宋大夫精通医术,太后便邀他进宫,我现在都记得,他说八殿下身子骨太弱,药石无医;而景知煜,他体魄较好,还可一试……

“可是你们知道吗?那药方上所需的药材价值连城,何况那时的太后与周贵妃有血海深仇,所有人都认为景知煜必死无疑了……可是没有,他活下去了,死的,是太后的孩子……”

李微墨感到身体中仿佛有千万只蝼蚁在侵蚀,疼痛无比,她的身子越发颤抖,脸色越发惨白,但没人能帮的了她,她定然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可在仅剩的时间里,有些事她一定要弄明白。

“……没人过问电表频谱是怎么活下去的,他们惊叹于他的能力,后来敬畏他的人越来越多…他声名大噪,这皇城中再无嫡子,论贤论长,他都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景知煜青云直上,没人能再阻碍他…他对我说,倘若我再靠近他,终会成为他的软肋,一国之君怎能有软肋……

“从那之后我便开始远离他,只是没想到……岁月荏苒,再次回忆起来已经是十年之后……也没想到,这一远离,便由年少情深走到了一败涂地……”

宋逢月听后并未有什么情绪,她一向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漠不关心,只是没料到李微墨已经毒入骨髓还能坚持到现在,方才同她讲了那么多,恐怕是挺不到今晚了。

但宋逢月还是有些纳闷,“即使没有宋继远的主意,若是你害了阿姐,我也定会动手,他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毕竟,倘没有阿姐,我又岂能苟活至今……

“嗯……”

李微墨的反应让她措手不及,悲怆之余是疑惑,这一次她终于抬起头正视面前憔悴不堪的人,“不想知道,你中的蛊是为何物吗?”

这句话让李微墨在疼痛间清醒了一刻,她确实很想知道,如此恨自己的宋大夫,究竟给自己下了怎样的蛊咒。

“此蛊名为‘春浓’,是一众毒蛊中最恶毒的蛊物之一,要用下蛊者的三十年寿命交换,且需要食用九九八十一天才能渗入脾脏。当然,此毒无解,一旦深入骨髓,不出一周,中蛊之人必死无疑。”

“……当真……无药可解?”

“有一药唤作‘见血封喉’,你也见过,每种蛊都有对应的缓解药,但也仅限于缓解,只可用一次,且都是毒物,以毒攻毒是缓解的唯一方法。不过……若服下缓解药,可回光返照一月,此后蛊毒会更迅速地侵入骨髓……”

见血封喉,那日她让温倾心带的糕点中便放了此药,这是病入膏肓的李微墨能在正月末回光的原因,而这次机会,已经用过了。

“没想到你身子骨还不错。”宋逢月又说道。“‘春浓’之所以是剧毒,是因为它还有一个效用,会让寻常女子无法生育,前兆便是失血三个月,都说你珠胎不结,原以为你是受了蛊影响,却不曾见你传出半点消息,而今想来未免是你并非扶风弱柳。”

听到此处,李微墨大脑放空几秒,内心凄凉无比,一边捂着如万蚁侵蚀的胸口,一边一字一顿地回答:“我并非坚如磐石……呵……当年让景知煜保住命的燃眉解药,是我用太后的……一碗凉药……换来的……”

李微墨有些狼狈地拨开额头上浸湿的发丝,在昏厥前说完了最想说的一句话:“宫人自裁乃重罪,而我……永远都不会困在这深深宫墙中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眩晕过去。

再醒来时,是在坤宁宫的床榻上,辉煌的宫殿包括着金灿灿的床头纱幔,景知煜坐在榻边,脸色非常阴郁,地上跪着小邓子、阿厌与一众宫女。

她如今动弹不得,身体在拼命地告诉自己已经油尽灯枯,“官家,带我去院子里,快些。”

景知煜刚想劝她好好在床上躺着,可看到她认真的表情后,一把抱起她,顺手将披肩拿起,径直去往前院。

身后的随从很识趣地一个也没动。

景知煜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人放在长长的秋千下,厚重的狐裘裹着李微墨的身体让她能感受到一点温暖,景知煜也慢慢坐到她身旁,用一只手揽着她的肩。

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们还会有很多次说话的机会,他好不容易才铲除了一切残枝败叶,可是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臣妾一直未有子嗣,朝堂上想必也颇有微词……”李微墨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但她依旧目视前方,宫门紧闭,朱红色的墙上方望不到天际,她的视线始终没有落在景知煜身上。

景知煜眼角泛红,他还是无法接受,声音有些颤抖,“我……从不在意他们说什么…”

景知煜眉心紧皱,她真的很想抬手抚平,让他放松下来,可是李微墨自己都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宁静地陈述:

“记得初见官家,那时臣妾还是一个小姑娘,官家也还是五皇子,也是这样一个冬末春初,我随父亲进宫参加宫宴,趁着大人们敬酒,偷跑出殿来玩,在满地大雪和重重红墙中迷了路,五殿下踏雪而来。那天殿下一袭藏青色便衣,霜雪落了肩头第一次,我看到雪夜中的寒梅满园绽放,是与殿下一起的。从此,我便清楚,木枝为谁而开。”

“五殿下始终是我心里的那个殿下,从来都没有变过。”

李微墨说到深处,极力撑起沉重的眼皮,余光看到景知煜的眼眶已经泛起泪花。

“后悔吗?阿芸……后悔吗?”景知煜哽咽着问道。

“从不曾悔,从不曾怨。”

一滴豆大的泪珠落在李微墨手心中,景知煜,哭了。

“倒是有些遗憾,十余年未见爹娘,也来不及见到洲儿长大的样子了……但,我此生已安稳平淡,唯有一念,只愿殿下平安,凡事尽心。”

语毕。沉甸甸的双眼终于合上。

荣朝八年贰月壹日。

荣呈帝继后崩逝,谥号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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