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景铭想质问程欣,程欣没给他机会,几步跨过来,拽住他胸前的领口,把他推压到墙上。
事发突然,景铭诧异之余,竟让她得逞了。
“是谁让你把这种东西带回来的!”
程欣咒骂一声,甩了甩昏沉的脑袋,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用塑料袋套住头,快呼吸不过来了,用仅剩的理智逼视着景铭。
景铭觉得莫名其妙,那一盆黑麦是他从实验室带回来的。
田里的黑麦经常会遭受麦角菌的侵袭,这些真菌会寄生在麦穗上,顶替麦穗长出一个黑紫色的菌核——麦角。
麦角中含有多种有毒成分,一旦被人误食,就会引发一系列的中毒反应,曾经有位科学家利用麦角|酸合成了史上最强的致幻剂——LSD。但是毒三分药,从麦角中提取的麦角碱类化合物,可以收缩子宫平滑肌和调节中枢神经,在临床上可发挥重要作用。
他们实验室正在研究,如何通过蛋白质改造提高麦角衍生物的生物合成效率,这些黑麦是实验剩下的,导师说丢掉很浪费,他就带回来种植了。
景铭背靠墙壁,低头看程欣。
她眼神涣散,白皙额头沁出细密的汗,身体在发抖,却死压着他不放手。
她现在这副模样就像一个掉进冰窟窿被冻住的妖媚,他只要轻轻一推,就会碎掉。
景铭犹豫了几秒,没动。
“这些黑麦是我们实验室培育的新物种,我带回来养几天,你过敏?”
程欣虚眼看他,摇了摇头。
“那你误吃了上面的麦角?”景铭又问。
程欣艰难地张了张嘴:“不是。”
没吃也不过敏,只看了一眼就开始神志不清,或许是心里因素。
景铭疑惑,“你怕这种东西,为什么?”
他说话时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程欣扯着他的衣服,手下一片温热,稍微恢复了理智,知道他不是故意吓自己。
“抱歉。”
程欣丢下两个字,松开景铭,后退的瞬间,突然,一道灿烂异常的白光刺得她难以睁眼,与此同时,无数美轮美奂的图像势不可挡的涌入脑海,旋转,膨胀,紧接着她就倒在景铭身上,晕了过去。
景铭低头望着趴在他胸前的女人,眼看她就要滑落下去,他皱了皱眉,抬手握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喂,醒醒。”
他叫了一声,没人回应。
真麻烦……浑身上下软软滑滑的,跟条没骨头的鱼一样。
景铭烦躁地将程欣打横抱起,走进客厅,直接丢到沙发上。
这里是他的屋子,他带盆黑麦回来竟然还要看她脸色?
况且,他并不知道她对黑麦有那么大反应,是她打碎他的盆栽在先,可他心里怎么就那么的不踏实呢?
景铭注视着沙发里的女人,她平躺着,脸色微微发白,乌黑的发像海藻般散开,垂下几缕。
仔细一看,她不发疯时还挺顺眼的。
景铭踱回卧室找出创可贴,帮程欣简单处理了一下手指的伤口,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并不烫。
或许该带她去医院看一下,再晚值班的医生就少了。
景铭坐了几分钟,打开手机。
程欣醒来时,他正在输入号码,还没拨通,听到动静,他放下手机,快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睥睨了她一眼。
“醒了?”
程欣坐起身,看了看手指上的创可贴说:“谢谢。”
景铭哼了一声,说:“你最好还是去医院看一下。”
“不用了。”程欣摇头,揉了揉脖子,抬头对他笑,“老毛病,不碍事,休息一会就好。”
景铭眉头轻蹙,正要说什么,又想起昨天她那句“我的身体该怎么处理,我比你更清楚”,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去阳台收拾盆栽残尸,用袋子把黑麦包好,放到自己的卧室。
程欣坐在沙发缓了会,天黑了。
她没有胃口,简单吃了点东西,就早早的洗漱上床歇息。
那天之后,程欣足不出户已经四天,原因是南华市发生了一起拐卖案件。
有位妇女晚上带孩子去古城广场看街头表演,一个男人趁她买东西不注意,强行抱走孩子,快速逃离作案现场。好在,有目击者看见了他们坐车离开的画面。
四天前,刑侦队那边打电话过来,问她能不能通过受害者和目击者的描述,远程协助警察,画出犯罪嫌疑人的肖像。
程欣这一忙就忙了四天。
傍晚,景铭从实验室回来,程欣正一脸颓废的窝在阳台上画画。
她已经四天没有洗头,头发蓬乱微油,肤色苍白,有很深的黑眼圈,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黑色睡裙。
景铭隔着玻璃门看她,以为寝室进了女鬼。
他嫌弃地走过去,唰地一下拉开玻璃门,低头。
画板三角支架下放着一瓶酒和一袋撕开的薯片,几十张人物肖像画杂乱的堆叠在四周。
景铭抬起脚。
“别踩!”
程欣摘下耳机,警告似地偏头蹬他一眼,伸手抓了把薯片塞进嘴里嚼了嚼。
她很饿,但根本分不出心思去好好的吃一顿饭,孩子还没找到,她每天跟受害人和目击者联系,都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景铭从杂乱堆叠的画纸上跨过去,无意间瞥了眼程欣正在画的人。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国字脸,比较壮,法令纹很深,有点贼头鼠目。
他不知道程欣最近发生了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但他对她不规律的生活习惯嗤之以鼻。
“啤酒配薯片,嫌命长。”
他绕过她,折了几根葱回到厨房,开火,做晚饭。
很快,食物的清香就飘散出来,程欣闻着,顿觉嘴里的薯片味同嚼蜡。
她拿起酒瓶灌了口,继续补充人像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