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长达三四个时辰的车程,车内气氛没了去时的轻松,而是变得凝滞。
大老板不言不语,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沈之宣眉目低垂,隐忍倔强,而自己......
宋文筝悄摸吐出下咽不了的干果核,规规整整的放到一旁碟子上,饮口果茶,再继续下一个。
唉,玩是玩不了了,那就不能亏待自己的胃。
这可是明玉楼的果汁,一壶二两,菊芳斋的点心,一包三两。
搁平时她吃得起吗?
吃吃吃,老板给的福利,不吃白不吃。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许是静谧的车厢内,她咀嚼的声音太响亮,为此,安安静静坐在对面的沈之宣猛不丁抬头瞪了她一眼。
宋文筝捕捉到了,赶紧立马瞪回去。
瞪瞪瞪,瞪什么瞪!有本事你也吃啊!
你敢吗?你不敢!
饿着吧你就,呵!
她回敬的挑衅太直白,直气的沈之宣怒火中烧,目光越发冷冽。
可奈何,宋文筝不怕啊!
她坦然回视,一边回敬着汹涌恶意,一边咔嚓咔嚓,嘴巴不停,同时,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还仿佛能将自己吃美食的心理投射出来。
哇,这个软糕真好吃啊,香香甜甜,倍儿棒。
啧,这种干果真清香,又有嚼劲,好吃好吃。
咦,还有这榛果,真酥香啊,改明儿发了工资得买一包给雪雁给尝尝去,味真不赖。
还有这果茶,又甜又醇,后味绵长,果真不愧是二两银子一壶,确实值!值!
......
沈之宣;“......”
强大的愤怒使他下意识张嘴想骂,但嘴都张开了,他又心有顾虑,悄悄扭脸看了眼闭目养神的沈玉姝,他脸色变幻,最终憋屈的一咬牙,直接闭上双眼,将脸扭向里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而这边对峙胜利的宋文筝,乐颠颠的将视线收回,操蛋的心情终于好转一点,又开始了咔嚓咔嚓继续吃东西的过程。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一路行,一路吃,宋文筝也不知她家老板一共备了多少这种吃食,反正车行一路,她吃一路,到最后下车的时候,依旧有满盘的果糕零食被摆上桌,仿佛当真吃无穷尽一般。
但摸了摸被撑的圆滚滚的肚子,宋文筝满足下车,微笑与她家老板告别。
“老板,我回家了,您慢走。”
长长一路,沈玉姝终于睁开了那双自上车起就闭上的眸子,眼珠内犹显疲惫,但温润依旧。
他朝宋文筝点头,嗓音温和;
“知道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嗳,我这就回呢。”
她摆手,目送马车远去,自己则摸着肚子慢慢吞吞往家走,一边走还一边打了个饱嗝儿,特别没出息。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宋家,却正在爆发着一桩丑闻。
前院偏室
看着床上那对衣不蔽体的男女,宋主君脸色青青白白,特别是眼风一扫,又触及到床单上的那抹鲜红,他紧绷的脸色彻底垮下,难堪至极。
而紧跟他后面而来的宋家小舅宋墨沉,则是眉梢一挑,凤眸中闪过一抹惊喜,随即将房门开的更大,以便后面的亲戚外眷看的更仔细,自己则拨开人群挤到前方,声音大的像惊雷。
“哎哟,我的好侄女,这是怎么......你就是宠幸奴才,也不该挑在白天啊,这白日宣淫,有伤体面,让侄婿的脸面往哪搁......”
他声音太大,说出来的话不仅让外面的人听了个全乎,甚至还震醒了酒醉的宋清沉,她晕乎乎的睁开眼,触目所及便是一大帮面色兴奋的亲戚。
她懵懵的眨眼,缓慢回头,便看到她此时正在躺的床上里侧,坐着位用棉被裹着身子的年轻小郎,小郎容貌清秀,肌肤白皙,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那没被棉被遮掩住的香肩,上面正红梅点点,牙印掌痕......
看到这一幕,傻子才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呢。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难看的原因不是宠幸奴才,也不是一夜荒唐,而是此时正毫无边界围在屋子里的众位,以及脸色难看,直立立的杵在屋中间,任凭别人瞧她笑话的宋主君。
“众位——”
她开口,嘶哑的嗓音依旧带着绝对威严;
“私闯入室,可不是有教养的人所为,既看也看了,瞧也瞧了,那便退出去吧。”
她的眼神又轻飘飘的瞟向宋主君,眉眼微压;
“主君,注意点体面,赶紧带众位出去。”
宋主君的脸色很难看,特别难看。
想来不管是哪位主君,在大年节这几天,在成堆亲戚的见证下,亲眼看到自家妻主宠幸小奴,谁的脸色都不会高兴起来。
可能怎么办呢?
宋主君看懂了对方震怒,于是哪怕心里万般憋屈,他也不得不强打精神,尽力维持体面。
他转身,面上故作轻松;
“走走走,咱们都走。”
“哎呀,不过就是宠幸个小奴罢了,值当什么大惊小怪的,谁家女人不好鲜?不稀奇不稀奇,挪挪脚,走,都挪挪脚。”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表情,那可真是一言难尽。
确实,没有女人不喜欢年轻的,好色也是正理,可是——
宋主君啊宋主君啊,你是不是忘了,刚刚在外头你可才嘲讽过宋家小舅,说他年老色衰,也难怪□□主房里又收小侍,毕竟人均爱俏,自己老了,那自不能阻着别人找乐趣......
当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那边话才刚落呢,这边就因口渴闯进一间偏室,撞上了如今一幕。
啧啧,啧啧。
众人如潮水般乌泱泱退去,甚至走在最后的一位,还知道帮两人关紧房门,屋里的气氛又重新归于宁静,而在这种安静气氛中,床上小郎的眼中聚满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