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安门外,四译馆边,有一处打着京华招牌的商铺。这间商铺门面宽阔不说,而且是三层小楼,占地颇大,乃是京华香皂在京师售卖的头号大铺,同时也是其京师总部所在。 高务实很少亲自来这里视察,一般都是交给韦希旻全权处理,他顶多就是安排了高国彦派人查账。 不过今天却是个特例,高务实亲自来了此处,并且一来就来了差不多一下午。 他是来这里坐镇指挥的,因为针对冯保的行动,今天已经到了一个关键时刻。 李贵妃觉得只要抛出一个徐爵,就能把冯保摘出来。冯保自己也觉得徐爵出于各方面的考虑,肯定能够一口咬定是他自己自作主张,从而不会牵连到他冯掌印。 但他们都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高务实的反应。 高务实又不是个死人,难道就准你一直搞风搞雨,我偏要老老实实任打任骂? 哦,兴你冯保设计陷害我,就不兴我反过来设计你冯保? 你做得初一,我偏做不得十五?天理何在! 徐爵仗着冯保的威风,在不少官员面前的地位的确都很高,甚至某些巡抚都不得不捏着鼻子跟他称兄道弟,可是在高务实看来,这货也不过就是狐假虎威罢了。 而更可笑的则是,徐爵所倚仗的冯保这只“虎”,本身也是在狐假虎威,这一对主仆其实根本没有一个是自个儿真有多么厉害! 所以,高务实既然要报复,打掉一个徐爵顶什么用?冯保随时可以找出赵爵、钱爵、孙爵、李爵等等各种爵出来顶替他。 因此要打就要打冯保,冯保虽然也同样是狐假虎威,但他这个狐和徐爵那个狐不同,徐爵随时可以换个人代替,冯保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再找出一个来的。 他有李贵妃多年的信任,也有在内廷多年打熬出来的资历,还有与内廷外廷诸多权力人物的交往关系,这种人,折损了就是折损了,再培养一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至少也得有个几年时间。 几年时间?这么久下来,我若还不能帮三伯稳定地位,那我穿回来做什么? 当个富家翁,坐等萨尔浒?笑话! “大少爷,东西都安排好了,就等东厂和锦衣卫的人进去了。” 说话的是高陌,他这个理论上的高家护卫家丁团座,现在实际上已经很少管正事,反倒是被高务实赋予了不少秘密任务。某种程度上来说,高陌现在有点像高务实的锦衣卫都督,一边负责高务实的个人安保,一边负责一些不上台面的勾当。 没办法,高陌是高务实麾下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而且是经历过考验的,加上年纪也有四十出头,各方面都很成熟,不会随便冒失莽撞,所以这两件事只有交给他,高务实才能完全放心。 最近高务实甚至一直在考虑正式建立一个仿锦衣卫的组织——当然,只是功能上模仿,权力肯定模仿不了,那是作死。 这个组织,高务实在心里已经起好了名字,比如:京华内勤(务)处。 真好,听起来就很牛逼,清查内部什么的不要太厉害。 当然这都是他心里的恶趣味作祟,还不到执行的时候,当前最关键的是把冯保坑死。 高陌和手底下这些从河南、京畿附近招揽的人,现在也还上不了真正的台面,至少也得等这次坑死冯保的计划成功,高务实才有信心让他们的“业务”常规化、正式化,这其中还需要一定的教导和训练,以及慢慢累积经验。 “张阁老那边呢?确定他没法在最近这几日赶回京师吗?”高务实点了点头,问道。 高陌露出微笑,道:“大少爷放心,孟公对这次任务十分卖力,整日里拉着张阁老在天寿山各处转悠,就算下雨都不肯歇着。听说张阁老对此异常恼火,私底下都砸了几只他最爱的翡翠玉杯了。” 高务实听完也笑了起来:“好,很好,只要张阁老回不了京师,冯保这厮就不过是只没牙的老虎,看着好像很威风,其实外强中干,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说起来,高务实还真不怕冯保,他担心的人一直都是张居正。 冯保的确有他的优势,但说穿了无非就是靠着李贵妃的信任,其自身能力是很有限的——他书法好、弹琴好,可那顶什么用?只有张居正这种政治高手,才是真正的狠人。 所以要弄死冯保,第一要务是把张居正支开,绝不能让他给冯保出谋划策。别的不说,张居正若在京师,冯保会走出设计陷害自己这么一步臭棋吗?绝不可能!张居正根本不会做这种很容易把自己陷进去的蠢事,尤其是这种即便成了也没多大收效的蠢事。 看看人家张居正的手段,他看不上李春芳,更反感赵贞吉,同时对陈以勤这个资历比他更深的房师同僚也觉得碍眼,于是他想方设法把高拱弄了回来,结果高拱就如他所愿地把这三位都打发回家了。至于殷士儋,也是被他忽悠得跳出来跟高拱作对,立马坑死了自己。 有人可能不明白,张居正忽悠殷士儋意义何在? 要知道,殷士儋也是心学一派的大佬啊,他张居正的老恩相徐阶留下的那些心学派官员,到底是听他张居正的,还是听殷士儋的?李春芳和赵贞吉两个心学大佬都被张居正搞下去了,你殷士儋还冒头干什么,老恩相的门生故吏有我张太岳一个人接手就够了! 这也是为什么殷士儋一下台,张居正就要摒弃一贯的“附高”姿态,跳出来指使刘奋庸、曹大埜等人跟高拱作对——他那是要立旗帜招兵买马了! 原本历史上,张居正搞定高拱之后,为什么一改他此前的改革派作风,反而跟皇帝说当下要务在于遵祖制? 自然不是他真的不改革了,也不是他真的喜欢什么祖制,而是当时他麾下有一大帮心学门人,这批人喜欢的就是平时袖手谈心性,可不是什么求真务实的改革! 张居正就算要改革,也得先稳住了这批人,形成自己的权威之后,再慢慢换掉他们,然后才谈得上推行改革。 当时的改革派,或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