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可能被人指责,说他是“任人唯亲”甚至“暗植党羽”。 这种说法只要皇帝不当回事,那就并不致命,只不过却也会影响他申元辅的威望。 和高务实一样,申时行也极不愿意看见声望受损的事发生。 所以到了这一步,申时行比潘晟本人反而着急得多,当天就悄悄派了自己的内府管家私访潘大学士府。 申府管家带给潘晟的话,是申时行提醒他切记不可坐以待毙,更不要寄希望于实学派此番会给他留什么颜面。 申时行强调,既然对方在如此时刻依然发动猛烈反击,最大的可能就是实学派内部的主战派已经占据了明显上风,倘若还祈盼对方会放自己一马,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申时行提出,潘晟最好赶紧发动自己在朝中的力量进行辩解——倘若不好辩解,至少也要把水搅浑,比如搞出另一件大事,转移朝廷的注意力。 这一来,潘晟也犹豫了。 虽然申时行没有指名道姓,但潘晟当然知道申时行口里的“主战派”必然是以高务实为首的。因为许国一直都是主和派、稳健派,而实学派内部目前又没有第三个峰头,既然不是许国,那当然就是高务实。 可是,时至今日,高务实都没有要和自己谈一谈的意思,反而有条不紊的继续推动此次劾案,显然是不打算和谈了。 可以预料的是,高务实手里肯定还有后手,因为直到现在,出面弹劾他潘晟的都还是言官,实学派内部的高层并没有谁跟着上疏论劾自己。 高务实肯定是有能力让实学派内部的高层人士出面论劾的,之所以现在还没有,那只是火候未到。 潘晟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自己通过任何手段把李弘道所弹劾的事压下去,高务实都会继续发动进一步的打击,而且出动的人物多半就不是寻常的监察御史,而多半会是朝廷高官出马了。 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潘晟就真的卷入了这次党争,而且很不幸地站在了风暴的中心,到时候还想全身而退,那就几乎真的是在做梦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潘晟慨然长叹:怎么就搞成现在这样了呢?老夫不过是把最后两年仕途生涯卖给了心学一派,而且这也不是老夫本来就乐意的啊。高求真啊高求真,老夫此前可没有得罪你,你就不能高抬贵手,让老夫混个光荣致仕吗? 可惜感慨没什么用,高务实怎么做,他还真没办法改变。 潘晟思来想去,又觉得申时行的主张也暗藏私心:自己现在开始反击,甚至去把水搅浑,到时候申时行会不会亲自下场? 他如果亲自下场,那就坐实了自己这次是真的彻底背叛了中立原则,站到了心学派一边,如此高务实的打击只会来得更猛烈、更彻底。 到时候,申时行背后好歹是整个心学一派,即便打不过高务实,起码自保是绰绰有余的,可他潘晟在实学派面前算什么?就和孤家寡人没多大区别,一旦申时行略有不支,转身就能把他卖了当炮灰,到时候他潘某人找谁哭去? 而如果申时行本人不下场,那就更扯淡了,就凭他潘晟和自己门下那几个还能使唤得动的门生们,也配和实学派的“嫡系继承人”高务实交手? 潘阁老不怀好意地想道:没准申时行这么做只是想投石问路,而我潘某人不过就是那颗石头罢了。他的目的,多半就是为了看看高务实到底掌握了实学派多少家底,能够发动起多大规模的劾案。 凭什么啊? 你申时行想要知己知彼,想去称一称高务实的斤两,所以就拿老夫当秤砣? 高务实仗着三代首辅的余荫和皇帝的圣眷,不把我潘某人当回事也就罢了,你申时行有谁的余荫啊? 不错,你是已经做到首辅了,可你这个首辅能和高拱当年的情况相比吗?高拱可以把与他政见不同的人排除出内阁,你申时行也能做到?老夫被你们害成这样,你不考虑千金买马骨,赶紧先救了老夫再论其他,反而指望老夫来给你当秤砣,掂量掂量高务实的斤两? 就你这气魄,老夫瞧着也不像是个能成大事的主,顶多有点修修补补的本事罢了! 潘阁老闷在书房发了一通脾气,心情倒是畅快了不少,可是问题一点都没解决。 他发现自己现在真是前狼后虎、进退两难,简直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有心想要豁出去干一把,干脆就听了申时行的建议,去看看高务实究竟能厉害到哪去。可是一想到实学派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京华集团的势力更是无孔不入,他又有些提不起胆气。 有心想要去和高务实认个怂,寄望于高务实毕竟是个“讲道理”的人,只要把自己的情况说得惨一点,没准他多少继承了他老师郭朴的半分仁厚,也就放了自己一马。可一想到这次浙商联盟是要挖高务实的根,要在商场上和高务实死磕…… 潘阁老由己及人,又觉得高务实恐怕也大度不到这样的地步,把数百万的买卖不当数。 难啊! 仅仅两三天的时间,一直以老当益壮著称的潘阁老,竟然连头发都白了七成。看起来这件事再纠缠下去,只怕迟早把他逼死。 不过潘晟没有料到的是,他在收到申时行的警告之后又犹豫了两天,最终让申时行沉不住气了。 九月十四,申时行以首辅身份上疏,言徐学谟既然升任礼部尚书,则其出缺的刑部左侍郎一职不可就悬,因此举荐时任吏部右侍郎宋之韩升任。 宋之韩是高党骨干,申时行这么做当然不是要送高务实一个人情,而是他又提出了另外一点:既然宋之韩由吏部右侍郎升迁刑部左侍郎(注:明制,左尊于右。),那么吏部右侍郎也该补上。 申时行推荐南京吏部右侍郎赵志皋继任。 赵志皋,浙江兰溪人(属金华府),隆庆二年进士,年纪虽然不小了,但辈分不算高,也是心学派的“后起之秀”。 ---------- 感谢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