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面前还是能说得上几句话……” 高务实这才“一脸恍然”,道:“哦,你是说锦衣卫南北镇抚使挂冠的挂冠、请辞的请辞,以及吏部尚书出缺这些事么?不瞒你说,这些事与本部堂关系不大,本部堂如今一门心思都在中枢财政,哪有闲工夫去过问那些呀。” 郑国泰显然不信,但他不好直接质疑,只好道:“可是,您不是还举荐了李文全为锦衣卫指挥使么?” “国舅,你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举荐李文全的是王之桢啊,他和本部堂虽然也算是亲戚,可他是锦衣卫北镇抚使,疏言所论也是锦衣卫的事情,而本部堂身为六部堂官之一,怎会越权干预卫务?”高务实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诧异,若非这话实在太不可信,郑国泰光看他这模样几乎就要信了。 不管信不信,眼下高务实一推二五六,完全不承认,郑国泰就不好接茬了。他想了想,这才道:“这个,大司徒虽然无意干预,但眼下外廷对此毕竟已经议论纷纷,您此番闭门不出,据国泰了解也是因为此事,可见还是受了些影响的。” “不错。”高务实这次倒是坦然承认,然而他却马上接着道:“但以皇上之英明,必然能轻易洞悉此中内情,不受奸人挑唆而使臣下蒙冤。当然,皇贵妃及国舅之好意,本部堂心领了。” 高务实如此回答,郑国泰就彻底陷入尴尬了。 他来面见高务实之前,郑皇贵妃派了亲信与他联系,为他分析了一番当前的局势。简单的说,郑皇贵妃认为现在这段时间是高务实极其难得的政治低谷,如果高务实死抱着各项权力、影响不放手,后续皇帝会出什么招,没有人知道。但高务实的圣眷即便不说彻底完蛋,至少也会大受影响。当时郑皇贵妃按兵不动,也正是因为在那种情况下,只有高务实自己的做法才是关键的,其他人不管是想帮忙还是想落井下石,其实都没有太多的意义。 等到高务实果然做出了放权的反应,并且还把李文全推出来之后,郑皇贵妃便判断高务实这次不会再有事了。不过,她认为高务实本人可能还不会如此肯定——毕竟王之桢的辞疏还没获得皇帝批复,高务实闭门之后针对他的弹劾也没有减轻,反而依旧持续不断,甚至皇帝这次也还只是发了一道圣旨温言勉慰,劝他出而视事。 皇帝的这个反应,如果是对一般大臣,那倒也谈不上什么有问题。因为多数情况下皇帝会等外廷争得差不多了,自己也通过看这些争议了解到了实情,然后才做出决断:或是下旨申饬弹劾者污蔑重臣,或是采纳弹劾,准许被劾大臣请辞。 但是对于高务实而言,这种“寻常待遇”他还是头一次享受,以往他被弹劾,皇帝都是第一时间下旨严饬“中伤大臣”者,甚至直接贬官外放,直至下狱论究。 这一次,高务实没有享受这样的超规格优待,按照郑皇贵妃理解,高务实应该会很忐忑不安才对。因此郑皇贵妃决定“雪中送炭”,派亲弟弟郑国泰前来与高务实接洽“联手”。 郑皇贵妃的打算是,她负责在皇帝面前吹枕边风,让皇帝早些处理那些烦人的言官,力保高务实; 高务实则负责反戈一击,奋起打击王锡爵等人——之所以在郑皇贵妃眼里首要打击对象是王锡爵,那是因为王锡爵才是提出“早正国本”的主谋,相比之下申时行反倒只是跟着“起哄”。 另外,这次高务实被弹劾,郑皇贵妃也做了点功课,发现那些弹劾他的人多半也和王锡爵有些关系,故而她认为高务实对于她的建议也会很乐意照办。 然而郑国泰到了高务实面前才发现,阿姐和他的判断完全失误了,高务实不仅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甚至还认为郑家大祸临头。 几句话下来,郑国泰便完全进退失据:继续以原计划争取和高务实“联手”看来根本没戏,但如果没有这个前提条件,求高务实指点郑家为何大祸临头,却似乎又拿不出什么回报来交换。 好在高务实非常“善解人意”,见郑国泰僵立当场,微微一笑道:“国舅,眼下外廷某些人发动言官攻讧本部堂,其实是转移视线,希望以此事为幌子,达成不可告人的阴谋——国舅不妨猜猜,这阴谋是什么?” “国泰愚钝,还请大司徒指点则个。”郑国泰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立刻回答道。 高务实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道:“眼下朝中关于国本一事……” 一听见“国本”二字,郑国泰整个人都立刻坐直了,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高务实就当没看见似的,继续道:“……其实只有两派。一派坚持立长,即立皇长子为皇太子,具体是哪些人想必国舅十分清楚,不必本部堂多言。 另一派则以本部堂为首,认为皇上春秋正盛,皇太子的选立不必过于着急,一则皇后还年轻,并非没有机会诞下嫡子,且皇长子体弱,将来若不幸有个万一……总之都会很难办。 这两派原是势均力敌的,又因为丁亥京察之故,因此这‘早正国本’的浪潮此前被遮掩了下去。如今本部堂闭门不出,外头却因为一些与本部堂并无多少瓜葛的闲事不断攻讧,以国舅之智,难道还看不出来他们意欲何为么?” “国舅之智”虽然几乎是个可以忽略不计的玩意儿,但高务实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郑国泰就算是个二傻子,也能听出麻烦在哪了。 他惊得霍然起身,浑身汗毛倒竖,连声音都有些走形:“他们是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先借这些闲事逼得大司徒不能出面,然后再提‘早正国本’!” 国舅爷说完这番话,忽然又有些两腿发软,瘫坐回了椅子上,喃喃道:“完了完了,大司徒若不能出而视事,谁能挡得住王锡……王阁老?” 高务实原以为到了这个程度,他应该会说“我这就回去禀报阿姐,让阿姐立刻劝皇上下旨请大司徒出而视事”,谁知道他居然是这副反应,还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壁。 可惜高务实却没法主动要求,只好换了方式,道:“现在国舅已经知道问题所在了,事不宜迟,还是早些禀告皇贵妃……兴许皇贵妃能有什么妙计也不一定。” “啊,对,对,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