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扶着胡晚章回到房中,看她白嫩的脸上那五个鲜红的指印,悲从中来:“大皇子也太狠心了!”
胡晚章早就哭成个泪人儿了。
赵嬷嬷给胡晚章热巾子敷脸:“姑娘,你怎么那么傻。大皇子都不打算追究了,你非得掺和进去。你管那德嘉县主是真是假?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理。不管怎么说,你已经嫁给大皇子了,得罪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胡晚章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就是忍不住出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对德嘉县主生出那么大的恨意。或许是因为她占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也或许是她将对萧御的恨转移到那个女子身上。只要一想到那些传言能困扰到那个女子,她心里就感到一阵快意。为了这点快意,她顾不得许多。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知道什么是对的,可就是不肯不愿去做。
萧御也是这样一个人,他明明知道有关傅思年的传闻甚嚣尘上,已非他个人能够压制得了的。如果他狠得下心,就应该无声无息地了结了她;如果他舍不得,就应该安排周全地将她送走。这才是正确的做法。然而在萧维的几次暗示下,他既没有杀了傅思年,也没有将她送走。
而此时傅思年被他软禁着,这满城的风雨传不到她耳中。
但葫芦巷那边可是听得一字不漏。
傅正言夫妇自然是不信的。
傅正言道:“思年侄女那双眼睛,和正年族弟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会有假?”
孔氏也接口道:“是啊!族人都生活在一个地方,见过思年侄女的族人亦是不少,要是中途换了人,会没人指出来吗?”
而傅正瑾夫妇却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先是宋氏噼里啪啦地说道:“那可不一定!当年她不是因病深居简出吗?真正见过她的人有几个?外头可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孟府的婢女从前在望月县时是伺候过真的思年侄女的,这会子到了京城,偶然间碰到,才发现思年侄女换了个模样,一下子就猜到了其中的猫腻。于是跑去荣安巷那边威胁,还拿到了一百两黄金做封口费。试问,思年侄女要是没有鬼祟,会付银子吗?那可是一百两黄金啊!”
想到那黄澄澄的一百两黄金,宋氏心疼得心都要滴血了。
傅正瑾也说:“空穴来风,事必有因。要不然,怎么没人来造谣我是假的?”
傅正言劝道:“大哥大嫂,你们别听风就是雨。思年侄女搬来京城都五年多了,她当年才十岁,正处于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长相有变化也是常事。就好比咱们家的几个孩子,现在的模样跟小时候也有出入吧?那婢女已经六年多没见过思年侄女了,乍见之下认不出来也不奇怪啊!”
宋氏可不听这些:“那小叔子你说,思年侄女要是心里没鬼,怎么给出一百两黄金做封口费?明摆着的事。”
傅正瑾也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哼,我听闻堂弟的官职是萧公子开了口才拿到的,你们收了人家那么大的好处,自然为那边说话。果然人在利益面前,根本就顾不得骨肉亲情了!”
一席话,说得傅正言又是羞又是气,一张脸胀得通红,张口想要还击,却被孔氏暗地里掐住了。
孔氏对宋氏道:“那不知大哥和大嫂打算如何做?”
宋氏见孔氏低头,脸色也舒缓起来:“我和你们大哥琢磨着,大家是不是应该一起去荣安巷一趟,找思年侄女验证验证,如果是假的,也好安了咱们的心不是?但如果传闻是真的,咱们也不可能就这样丢开手去,总不能让一个外人霸着正年族弟家的产业不是?”
孔氏奇道:“如何验证?”
宋氏嗤笑一声:“我说弟妹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傅家的小孩,绝大多数出生时都长着六根脚指头,思年侄女也不例外。我琢磨着,一个冒牌货不可能也刚好长着六根脚指头吧。只要思年侄女肯脱下鞋袜,让咱们查验一番,事情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傅正言夫妇就不说话了。
宋氏指着这对夫妇冷笑道:“怎么,你们刚刚不是还一口一句的不可能是假的吗?既然那么有自信,怎么就不敢跟我们一起过去了呢?说来说去,你们心里也是存着疑虑的。”
正当傅正言夫妇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屋外突然传来惊慌的尖叫声。
“是芙兰的声音!”孔氏慌得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出房门,向着西厢房奔去。只见潇潇风雪中,傅芙兰皱着眉头站在西厢房门口,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被托着的那只手被一块帕子包着,有红色的血液从帕子里头不断地渗出。
“芙兰,你的手怎么回事?”孔氏厉声尖叫,急奔过去。
“我刚刚削果子的时候,不小心划伤手了。娘,你快来帮我上药包扎一下吧。”傅芙兰一脸委屈地道。
孔氏瞧见女儿偷偷给自己使眼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拽着傅正言的胳膊回了西厢房。
傅正言一进屋就去找布条,被孔氏给拉住了:“找什么找,你女儿根本没事。”
傅芙兰调皮地冲傅正言吐了吐舌头。
孔氏拉着傅正言一起坐下:“大哥有句话说得不错,你可是靠着萧公子才拿到了官职。咱们平时受思年侄女的照拂也不少,她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咱们因为她的关系拿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咱们可不能做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蠢事。”
傅正言道:“那就不跟大哥大嫂一起去荣安巷了?”
孔氏肯定地点点头:“不去!”
傅正言夫妇打定了主意不过去,但傅正瑾夫妇可没那么容易放弃。主要是一旦确定传闻是真的,住在荣安巷的思年侄女是个欺世盗名之徒,那傅正瑾夫妇从中拿到的好处可是不少。从来利益动人心,这会子,傅正瑾夫妇完全忘了这些年来荣安巷给他们送的丰厚节礼,也忘了不久前傅思年曾在他们大女儿失踪时帮了一手的恩情。
只是荣安巷那边的府邸有萧府的护卫把守着,夫妇两个进不去。
宋氏急了:“我们可是德嘉县主族中的长辈,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那护卫翻了个白眼:“这话你跟我们公子说去!我们只是听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