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此时天色尚未晚,只是西北边灰扑扑的云如重铅,慢慢地移近,遮挡住了光,这才让彩霞误解了。
等程子修离开后,彩霞才恍然明白过来,并非天色将晚,而是要下大雪了。
果然用不了多时,天空纷纷扬扬的下起雪来。初时尚小,没过一会儿工夫,随着北风渐劲,那雪下得又密又急。
那些因坐骑惊慌而失踪的人员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其中就有肖夫人的三个子女。肖夫人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一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肖夫人的两个儿子只是受了点惊吓,但萧妤却是从马上摔下来,虽性命无忧,可半边腿摔断了,脸也有些擦伤。此时郎中正给她查伤上药呢。
萧妤疼得直吸气,可还是担心自己的腿,哭丧着脸问郎中:“罗大夫,我的腿不会以后都不能走路了吧。”
肖夫人也把心提起来,只听罗大夫道:“只是崴着了,休养几个月应该就能下地。”她这才放下心来,直到这会儿才有心思问起原由。
萧妤皱眉:“是大姐姐和三妹妹的马不知何故,忽然间发狂,这才导致的这一场祸事!”
肖夫人一听就知道不对劲。府里的马喂的一样的草料,怎么别的马没事,偏偏就东跨院那两姐妹的马发狂?其中必有故事。只是目前还有几个世家公子贵女们还没找回来,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带过来的护院派出去找了一圈也没寻到人后,肖夫人自知担不起这个责任,当机立断派人回京城请求支援。
萧御带着众护卫很快赶到那里。
见到萧御,肖夫人有些羞愧。她办这场“赛马寻梅会”的目的并不单纯,还是专门针对萧御而设的。可不想一出事,还得依靠人家。
“现在大多数人都找回来了,只是咱们府的大姑娘、三姑娘,还有徐府的二公子,苏府的大公子,及章府的五小姐还不知道去向。”肖夫人语速飞快地点明目前的状况。
萧御点了点头,环顾了周围一圈,眉心深深蹙起。
此时天已擦黑,彩霞见傅思年长久未归,就连答应帮忙寻人的程子修也不见踪影。又听肖夫人讲述的不知去向的人员中没有提到傅思年的名字,彩霞急了,也顾不得僭越,抢到前面恳求萧御:“还有我们家姑娘,也没回来!三公子,也请帮忙找一找我们姑娘吧。”
她口中的傅思年此时正躲在高高的树干上,因这突如其来的大雪,冻得瑟瑟发抖。
傅思年也是倒霉,出门散个心吧,程子修这个晦气鬼偏要凑过来。她为避开他,只能策马远逃。谁知刚奔至小树林这,忽地一支箭破空而来。她头一偏,那箭便“啪”的一声,狠狠地钉入不远处的树干上,只余小小的一段箭尾嗡嗡作响。
傅思年惊得呼吸一滞。她不知道那箭从何而来,立刻就纵马钻进小树林。可小树林横枝太多,骑着马匹目标太大,便翻身下马,把大衣脱下,系在马鞍一侧。轻拍马背,任那马在树林里闯荡。
她自己则找了一棵高树,爬到高高的树干上。小时候在农村,皮猴子一个,带着弟弟爬山上树,什么都敢做。这会子虽然换了个身子,可爬树的技艺到底没丢下。
几乎在她爬到树干之时,那放箭之人便赶到了。她数了数,足足有六人之多,一身黑衣劲装,蒙着个脸。这下子,她连气都不敢喘了,暗暗猜测这些黑衣人的来历。她与人无仇,只是几个月前得罪了皇帝还有庞贵妃?估计这六个人便是他们派过来的,只是这么大手笔地安排了六人过来暗杀,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傅思年不由得苦笑。
好在她系在马鞍一侧的大衣不断地被树林中横出的枝条扯碎,这就帮她把黑衣人引开了。然而她却不敢下树,就怕黑衣人是故弄玄虚,假装上当然后再折返回来把她抓个正着。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两个黑衣人折返。这时正值寒冬,地上积满了厚厚一层腐叶,枝干早就秃秃的了。只要这两个黑衣人一抬头,就能看到藏在树干上的傅思年。但他们估计料想不到这一点,只在原地搜了一圈,找不到人后,就向小树林深处追去了。
可傅思年却高兴不起来。上树容易下树难,这会子,她爬得太高,不知道怎么爬下树了。就算狠心往下跳,八成会摔断腿,最后也逃不远。
又因为之前脱了大衣用来引开追兵,到了下雪时,竟无御寒衣物。
这个时候,傅思年恨不得赏自己两个耳光。她这属于是作茧自缚了。唯一的指望就是,别院那边发现她久久不归,派护卫沿路过来寻她。
小树林一片空寂,身上的寒意又让傅思年的头脑更加清晰。
她知道,等那些黑衣人追上她放走的马匹后,就能发现她耍的小聪明。他们会迅速折返回来,而这一次,他们恐怕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雪落在傅思年头发眉梢上,叠加了一层又一层的寒意。
她料想的没错,那六个黑衣人折返回来,其中一人无意间撇见了藏在树上的她。
“老大,看上面!”那人指着傅思年所在的方向叫道。
领头的黑衣人循着手下手指的方向望去,迅速搭箭拉弓。
傅思年心中叫苦不迭。都说人在临死前,脑海中会闪过一生的片断。但此时此刻,傅思年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黑衣人搭弓引箭对准自己。
箭未射出,那黑衣人便被忽如其来的利箭射中心口,应声倒地。
傅思年扭头一看,心中一喜,原来是萧御带着手下季平、马施赶到了。
黑衣人死了领头,余者五人见势不妙,迅速四散奔逃。
季平和马施都是武术高手,自不会让这些人逃走,没几下就将那五人一一斩杀,鲜血将地上覆的薄薄一层白雪都染红了。
傅思年不敢看那血肉模糊的画面,只得眼观鼻鼻观心。
萧御在树下皱眉:“你以为自己是猴子么,没事爬那么高做什么,还不快点下来?”
傅思年这次绝处逢生,都因得他相救之故,心里自动地给他贴上“好人”的标签,倒不计较他语气的不耐烦了,“这树那么高,那么直,我下不去啊。”这要是有架梯子就好了,可她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