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几件衣服去,听到没?” “不行,我还要…”话说到一半,秋禾又停下,她不知道把考研这两个字说出来还会受什么样的精神鞭刑。 “考研,天天去看书,也不知道能看个啥,昨天又折腾着给我做饭,时间都浪费在胡想八想上了。” 大姨两只手作势在空中拍了拍:“知道孩子孝敬你,你炫耀个什么劲儿呀!” 转头看向秋禾,一脸的焦灼:“考什么呀,都多大了,你毕业后还能嫁得出去吗?” “那个,我吃饱了,我出去一下啊。” 穆妈一直冷笑:“还生气了,都是为她好,她还生气,我跟你说,这孩子就是养不熟,跟她奶奶亲,她奶奶死了她怎么不跟她奶奶去死。” 母亲寿宴上说“死”这个字多少还是有些忌讳。 众人又纷纷嗔怪穆妈不该这么冒失。 他们这艘行在孝道河上的船,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年轻人需要被尊重的道理。 吃完饭后,大姨提议和穆妈一起去逛街,逛着就逛进了一家咖啡馆。 正在咖啡馆坐着等她们的是另一家人。 穆妈一招手,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男生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再走近些,中年男人穿着黑色的夹克衫,有些大肚腩,像吩咐任务似的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后起身告辞。 中年女人起身,把话接下去。 她面色白皙,两只眼睛爽利得盯着秋禾的眼睛打量。 脸上化着淡妆,穿着得体的浅灰色大衣。 手腕处挂着一只鸵鸟皮的Kelly,未语先笑,一把握住了穆妈的双手,一边看着秋禾一边和穆妈寒暄。 “这是你们家的千金吧,可真漂亮。” 介绍人也眨眨眼睛,撒着娇,捏了捏秋禾的脸,怕她笑不出来,乱了这桩生意。 “等半天,可算来了,不过我们女孩子就是要矜持一点,不然什么要求都没有,我们就亏大了。” 听介绍人无趣的玩笑,大家都在附和的笑。 坐着的那个男生有张肥圆苍白的脸,长着一双三角眼,厌恶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秋禾没有回应,穆妈倒是热情极了,冲到男生面前:“小尹呀,还记不记得你穆阿姨了,你小时候阿姨还抱过你呢。” 男生没有任何回应,穆妈也不觉得尴尬,继续笑着把目标转移到中年女人那里。 中年女人像买宠物似的,前前后后地打量着她,一边打量一边意味深长地点头。 “千金,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呀?” 介绍人击鼓传花似的,把眼神传到穆妈那里,穆妈传给秋禾,怂着她说话,可秋禾双唇紧闭。 这一轮眼神传递失败,穆妈挂着友好的笑,“害”了一声,干脆全部替她回答。 穆妈和别人聊天时,总是充满着善意和体谅。 亲切的面孔底下铺了一层紧张和焦灼感,秋禾在买菜大姐那里见过一模一样的。 她在他们眼里就是那棵过了中午就要便宜处理的青菜。 男生蜻蜓点水得说一两句自己的履历,就引得穆妈频频点头。 她比他自己的母亲还要骄傲。 所有人都在笑。 只有秋禾笑不出来。 她按照他们的吩咐配合着所有流程,最终完成了面试一样的相亲。 心里像被轰炸过后的废墟一般,撕心裂肺。 终究还是被将了一军,她笑自己的幼稚,痴心妄想。 笑她对亲情的摇尾乞怜的样子,简直是世界上最下贱的生物。 笑她那个一屋一灯四人三餐春秋冬夏的痴念。 那是属于爷爷奶奶和她的。 怎么能随便套在别人身上。 她傻乎乎地献殷情,却不知道别人根本不需要。 她早已经向他们投了诚的,都怪她不肯多走一步,跟她一起跳那深坑去。 她没有去自习室,也没有回家。 在下午四点钟空荡荡的复兴路,稀薄的阳光毫不吝啬的从南照到北。 这次,穆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大戏的鼓点已经在秋禾心里提前敲响。 秋禾丢下了一堆人,一个人走在前面。 身后穆妈陪着笑,和众人告辞。 待他们车开走后,穆妈才追上秋禾,恨恨地拧了下她的胳膊,歇斯底里冲着秋禾喊。 “你怎么回事儿,那副死样子摆给谁看,谁要看你那张死脸呀!你妈我欠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