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为她使用时,身后会出现一扇黑乎乎的大镜子。
娑由对付那个诅咒师时,她身后的镜面就像旋涡,望不到底,也映不出娑由的身影。
而娑由笑着说:“现在回答他一个问题哦,答对了我就不动手杀你了,如果不回答就会被镜子吃掉哦。”
仿佛为了附和她这句话,那面镜子深处传来了如鬼魅一般的言语:
【请问,生命和金钱,哪个更重要?】
就像刀尖切割焊铁一般难以忍受的声音,暗哑又尖锐,扭曲撕扯着那个空间的一切。
彼时,娑由提着编织箱站在厕所里,用柔软的微笑提醒那个驱使术式的诅咒师:“没关系的,根据你自己的心答就好,不过时限只有一分钟哦。”
伴随着这句话,她的脑海中倏然浮现出了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
「娑由,为什么不笑一笑呢?」
时间往回倒退一点。
属于意大利的记忆依旧清晰。
声音的主人是位金发的意大利女性,也是她上一个任务需要保护的人,即Mafia家族的波维诺夫人。
问这话时,她坐在西西里岛的阳光中轻拍襁褓中的婴儿,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喜悦: 「娑由,我的孩子诞生了哦,你不笑笑吗?」
当时的娑由眨了眨眼,便拖着软软的声音道:「我现在不想笑呀,如果你实在需要我笑的话,这是另外的价钱哦。」
闻言,波维诺夫人脸上出现了无奈的笑意:「嘛,真是的,不过这次辛苦你了,因为你们我们才能平安。」
春天的西西里岛有海洋的气息,风徐徐吹来时,纱帘轻扬,光晕朦胧。
而那位初为人母的女性在阳光中散发着某种温软又柔和的光辉:
「所以,娑由,笑一笑吧,他是被你拯救的,生命的诞生是美好的哦,是值得欢喜的,你不感动吗?」
也许是对方的笑容真的感染到她了,娑由不禁也轻轻笑了:「您是因为生命的诞生欢喜吗?」
「是的。」波维诺夫人说。
对此,娑由的笑容不变,甚至扬得更好看了。
她说:「可是好多人因为他的诞生死了哦。」
就此,那位夫人的笑容在记忆中顿住了。
——「诶?」
而现实中,娑由弯着眼睛,对那位诅咒师笑着说:“我最近一次任务解决了五十多个人哦,为了确保一个婴儿的出生。”
与之重叠的,是她不久前还在西西里岛的声音:「夫人您不知道吗?除了您怀里的那位正统继承人外,据说外边还有您家boss一位情人所怀的私生子哦,那些坏心眼的人好像想干掉你们扶持他们上位呢,我帮您都解决掉了哦。」
「单单是我就就五十多人了哦——保镖仆人,还有那对母子,啊,不能说是母子,因为对方的孩子还没出生,我为了你,为了你们,为了你口中所谓的一条生命的诞生,我解决了五十多个人哦,你笑得出来吗?」
那一瞬,颤抖与惊惧逐渐占满了那位夫人美丽的瞳孔。
娑由却望着她褪去了所有光亮的眼睛,眨着又黑又亮的眼珠子,像是单纯好奇似的,微笑地问她:
「您笑得这么开心也就算了,还希望别人同您一起开心,您真的不怕您和您的孩子受到诅咒吗?」
言毕,少女歪了歪头,黑发从肩头滑落,下一秒便温柔地安抚了对方:「不过别担心,诅咒什么的,就由我来为您承担吧,所以请您安心入睡吧,夫人。」
“可是,后来那位夫人竟然骂我,说我好残忍,把我赶了出去,还说再也不要见到我,甚至还和我的雇主吵架,说为什么要雇我这样的人。”
娑由像是委屈,又像是抱怨地同诅咒师说。
「不准你诅咒我的孩子!!」
当时,那位夫人满目狰狞,一边哭得惹人烦厌,一边歇斯底里地朝她吼道:
「你这种不把人命当命看的家伙!」
“但是杀手就是这样的哦。”
窗外闪过一道白亮白亮的落雷。
作为记忆中没能说出口的回答,娑由在春色与夏日的罅隙中缓缓笑着。
“你身为诅咒师,应该能懂吧。”
“……”
人啊,之于世界实在是很渺小的生物。
可是,构成文明的是人,组成社会的是人,击落星星的也是人。
人类的价值,被这个世界的千万事物所赋予。
一个人的死亡有多沉重,他的生命有多生动,都由价值来决定。
可是,她是杀手。
即杀人的人。
所以,她不喜欢给予人多余的价值。
比如说,卖糖果的人就只是卖糖果的人。
她不会因为自己买到了好吃的糖果而喜欢上那家店,也不会因为被送了糖果而萌生出除了感谢之外的感情。
就连织田作之助,对于她来说也没有多余的价值。
他只是同居人,也只是同居人的价值。
他们能一起分担房租,一起打扫卫生,一起泡奶茶,一起看惊悚的电影……他们可以一起做很多很多同居人的事情,但也仅此而已。
由此,她可以在任何必要的时候杀掉任何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多余价值的人。
哪怕是她自己也一样。
而她将会获得更重要、更重要的——
可是那个诅咒师没有认同她,而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然后在临近的一分钟里说:“我,我不杀五条家的小鬼了,说到底我只是来试探一下而已,请放过我,请别杀、杀我,我可以提供其他诅咒师的情报,想对他动手的不止我一个……”
可是娑由却无动于衷:“已经55秒了,56——”
在她寂寂的目光中,对方冷汗淋漓,终于咬着牙喊了出来:“金钱!”
“呀!回答正确!”
这一刻,娑由高兴得整个人都显得雀跃起来,她比了个赞同的手势:“你是不是也对五条家那位少爷的一亿多特别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