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地板。
时间是上午十点左右。
阳光正是温和。
娑由放轻脚步走进去,长长的衣裙及地,可是里边却纤尘不染。
放着乐谱的书架,红丝绒质地的窗帘,铃花一般垂坠的吊灯,还有窗边那台泛着柔亮光泽的黑色三角钢琴……干净的钢琴房,一如她记忆中的样子。
春日,绿林初盛。
绵绵软软的柔云藏着拥簇的温度。
玻璃晴朗,静谧的花香飘来,太阳在窗边晕下的影子,浓淡深浅不一。
有人站在那,轻轻将窗帘挽好,叫她得以通过敞开的窗看到无垠的蓝天。
须臾间,带着光点的风拂来,将钢琴架上摆着的乐谱吹得窸窸窣窣响。
其中,那个人银白柔软的发丝轻得过分,被扰得飘飘扬扬,几乎与窗外的白云融为一团。
娑由不禁往前了一步。
“娑由还记得吗?”
她听到奇犽带笑的声音被春日的风送到了自己的耳边:“我八岁从天空竞技场回家的时候,娑由已经不黏我了。”
这么说的人,背对着她,站在窗边笑道:“当时的娑由真冷漠啊,还咬了我一口,明明以前一直追着我跑,结果被大哥训练得那么冷漠。”
“然后我就不服气地想,娑由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呢?明明一直都追着我跑的……”
明明一直都追着他跑的……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娑由顺着他的话去回忆,忍不住笑了。
她提着裙摆,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化作粼粼的水流好似在摇曳的褶皱上淌动。
“然后,奇犽你就跑来这里问我,说,娑由,你不喜欢哥哥了吗?”娑由轻轻闭眼,笑道:“但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奇犽呢?”
随着她的声音,有关于这间钢琴房的时光仿佛穿梭而来。
眼帘中,那个小少年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对,那个时候,你就在这里弹钢琴。”
“但你没有理我。”他说:“我就又问你……”
「娑由,你之前说的‘怜渚’是谁呀?」
那个时候,属于孩子的声音混着琴音,念着本该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名字。
就此,犹如死水之上飘下落花,寂然的思绪荡开涟漪,她近乎动容,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趴在窗边的人。
那也是个春日。
枝桠在玻璃窗外伸展,纤细的枝条盘踞在下,泛着薄青的叶绿墨交加,跃动的阳光斑斑驳驳落在支起的钢琴盖上。
在她身边,窗帘是暗红色的丝绒。
娑由迎着阳光望去,就见刚从天空竞技场回来不久的哥哥正从窗外爬进来。
起初,他像猫一样蹲在窗台上。
那袭银白的发丝在那天温热的阳光中呈现出偏金黄的暖意,细看,似有流光沿着发梢淌下。
「我刚才和阿路加在下面玩,听到了钢琴声,就上来看看……」
可是,她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看了他一眼,看上去并不想理他。
未尽的言语一顿。
他一噎,不禁用上了一种略带别扭的口吻道:「不是故意来找你的哦。」
那么说的人,身上雪白的衣物同窗帘一起在穿过的清风中翻飞,整个人干净又简单。
远处,蓝天下,隐约可见死火山的形状,可下一秒,一同的还有一双近在咫尺的蓝眼睛。
「喜欢弹钢琴吗?娑由。」
在须臾间向前倾来的男孩,已经跳下窗来,其瓷白的面庞占据了她大片的视野。
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浸在那片似海水的雪蓝中,不禁放轻了呼吸。
「哥哥和你一起弹吧。」
扬起的嘴角,诉说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不等她回应,那袭雪白的衣物就挨了过来。
她刹时一惊,开始怯怯地往另一个方向缩。
可是比她大上一圈的手已经放上了钢琴键。
揍敌客家的人就算不精通音律,也会基本的乐器。
她的哥哥注视着乐谱,那能剥夺他人性命的指尖,在那个春日里,同她的一起,在黑白的钢琴键上纷飞。
某一刻,娑由停下了动作。
「弹错了。」
她抬起头,寂寂的。
就像无法继续,也无法容忍一般,她的神情格外认真。
「你弹错了。」
「这首曲子变难听了。」
被她那般直白的控诉,奇犽却并不恼,反倒开心地笑弯了眼睛。
「对不起,那我们重新来一遍吧。」
「哥哥可以陪你弹到你满意为止。」
她一愣。
有那么一刹那,心中的迷雾仿佛被拨开,显露出了原有的色彩。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娑由,该去做任务了。」
打断他们的是伊尔迷的声音。
「诶——我才刚和娑由玩了一会!」
她倏然一惊,跳下椅子,将身边人的抱怨抛在身后。
一时间,琴房里只剩伊尔迷平静的声音:「娑由和你不一样,没有想着玩,她的训练完成得很好,不久前我才带她去完成了她的第一单任务,她也很出色地完成了,很听话呢。」
闻言,坐在钢琴前的人蹙了蹙眉,对上了他黑漆漆的眼睛。
不知为何,他不太喜欢伊尔迷的说法。
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偏巧他大哥还在说:「大概是你太久没回家了吧,现在她很黏我,你也轻松一点不是吗?」
对此,他的眉蹙得更高了。
「……什么嘛。」
他撇了撇嘴。
「……说的好像我讨厌娑由、娑由也不喜欢我了一样。」
“那时候伊尔迷也太过分了!那家伙从以前开始就总是那样,我真的超烦的!”
娑由安静地听奇犽说起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