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迎着日光,从宽敞的走廊望进室内,将所有人身屈于内的身影尽览其中。
他以一种近乎温和的语气说:“我去门口接一下她,先给她泡杯茶吧。”
“其实你们已经见过她了。”
眼见他们一一露出惊悚的表情,五条悟不禁哼起了歌。
真好笑呢,这群人。
还有点可爱。
这一刻,五条悟的心里仿佛有了个与以往都不一样的自己,还发出了这般诡异的笑声。
明明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但就是不愿相信堂堂御三家的五条家的未来主母是个没有任何术式的普通人。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五条悟想。
反正他们又阻止不了他。
所以,真可爱呢~
这个想法一出,五条悟在前往大门的路上突然一顿。
啊啦?
可爱?
他现在竟然觉得这群人可爱啊。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明明他们迂腐、顽固、陈词滥调,墨守成规,是他从小到大都讨厌的那一类人才对。
现在他竟然会觉得他们变得如此可爱?
这感觉可真惊悚。
为什么呢?
是他不正常了吗?
抱着这个宛若调查问卷般的疑惑,五条悟踩着木屐穿过泛金的树翳,被落叶淋了满头。
当他远远地,看见自己等待的人一身和服撑伞而来的身影时,心中突然就知道了答案。
啊啊……
真可爱啊……
这一刻,他只有这个感慨。
……确实是他不正常了。
这个想法直至娑由端坐在他对面了也没有改变。
“各位贵安,我是娑由·揍敌客。”
漆黑而细密的长发像蛛网一般,随着娑由弯身行礼的动作垂落,既而如潮水般铺展开来。
漫进室内的日光洋淌在地板上,却在某一瞬被她漆黑的色彩遮蔽。
少女一身端庄正式的振袖和服,柔和的肩颈线条被隐在叠得精丽的襦领之下,其仪态和礼数都像机器一样,精密得无可挑剔。
期间,五条悟就安静地坐在她对面,什么也没说,任由她被五条家的所有人注视着。
在这之中,娑由垂着眼睫,像蝴蝶小憇一般,在花枝昂扬的那一刻振翅抬起,其黏着又平乏的目光像朦胧的黑雾,随着端坐而起的身姿,袭卷笼罩了在场所有人。
没有胆怯,没有忐忑,更没有紧张,甚至连笑意也没有,娑由瓷白的脸颊被日光托着,晕出一种略施粉黛的错觉。
她以一种平淡的语调说:“今日前来,是来向你们正式打声招呼的,我是五条……”
顿了一下,她尝试将其缓慢地拆分成一个略显亲昵的称呼:“悟的恋人。”
她的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让人怀疑音节正在她的舌头上跳舞:“我喜欢悟,他长得漂亮,有钱,而且也厉害。”
……好直白又肤浅的喜欢。
众人一阵静默。
赶在有人开口前,娑由便歪了歪头,笑了。
这可真是个漂亮的人。
要说具有侵略性,可她身上的和服是柔和的紫罗兰色系,其腰带上别着由大正罗曼风格的蕾丝纱花,而点缀其上的薄藤像无处不在的春日花蕊,在日光流动的衣料褶皱上纷纷扰扰地藏匿。
但要说她温婉柔和——屋外,落叶的飞影掠过她被日光衬得盈亮的脸,两侧的鬓发在她的脸颊上垂下阴影,其中,娑由端丽的身影像攀附在光中似的,漆黑的眼底晃起笑意,不加掩饰地注视着坐在人群之上的五条悟。
这一刻,五条悟也笑了起来。
而她在他的注视中,用那样从容无畏的、像纱雾一般缥缈又迷蒙的笑容说:“五条悟今后会入赘我家,所以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还请少些废话,将他送给我吧。”
“……”
入、入赘?!
五条家的人拿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这个傲慢又不自量力的女人在说什么?
入赘?
是在开玩笑?在挑衅砸场子?还是在找死?
他们五条家的大少爷怎能受这种委屈?!!
虽然他是性格糟糕了点……好吧,不止一点!就没见过比他性格更糟的主了!!
但除开这个,他哪一项条件不是顶呱呱的,哪里至于沦落到入赘女方家的地步呀!!
这件事传出去怕是要被加茂和禅院笑死。
他们的面子不允许!!
而且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才将这狗都嫌的小祖宗养这么大!哪能拱手嫁……呸!说入赘就入赘!!
他们被这家伙折腾了十几年的泪往哪流?!!
在这阵兵荒马乱中,五条悟坐在和室上位的主榻上,看着眼前的一幕。
……真可爱啊。
他以手支颐,一边朝娑由咧开嘴,张扬地笑,一边将另一只手搭在膝盖,像弹钢琴一样,点了点自己的裤袴衣料。
……今天为什么会觉得这群啰嗦又迂腐的家伙格外可爱呢?
他眨了眨眼,尝试以此方式隔着人群与距离和娑由交流。
为什么呢?
他无声地问她。
很快,他自己就笑了起来,作出了回答——
他站起身来,越过还在震惊生气的人群,朝她直直走了过去。
午后的茶香袅袅,娑由以端坐的姿态仰头望着笼罩下来的人影。
五条悟的羽织划过她的脸颊,少年站在她面前,什么也没说,而是在下一秒弯着背脊俯身下来,抚上她的脸,当着五条家所有人的面,于盈亮的日光中安静地亲吻她。
嘛,从小到大,他们总想主宰他呢。
五条悟想。
不管是力量、思想、决定、三观、还是道路、婚姻。
但是没办法呀,他现在这么强,他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