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悟的墨镜在开车期间被推上了发间,几缕细碎的发丝偷溜下来,依着他的额角。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抬起,往后摊开。
一只手从后边伸来,他的手上立马出现了两颗亮晶晶的糖果。
五条悟挂在嘴边的笑染上了一丝满意。
他熟稔地剥开糖纸,扔进嘴里,而后,将另一颗抛给伏黑惠,即便他知道伏黑惠不爱吃糖果。
“虽然我是有让你没事多多维持咒力,但是如果导致你睡不深妨碍长身体的话就不好了。”他说。
对此,伏黑惠的表情略带诧异。
他先是诧异五条悟知道他没睡好这件事,而后又感觉五条悟说的话体贴得太过难得。
他和五条悟相处的时间比娑由长得多,因为对方需要教导他如何成为他口中所谓的咒术师。
虽然五条悟在对待小孩子上也是个将糟糕的个性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孩子气性子,他很多方面都相当随意,甚至可以说开心就好,但是在教导伏黑惠这一点上,五条悟称得上是个有些严厉甚至苛刻的老师。
例如,他可以带伏黑惠去吃任何他想吃的垃圾食品或高级餐厅,但是训练过程中,就算伏黑惠因此吐了,他也不会觉得真的抱歉。
又比如,伏黑惠和高年级的人打架打输了被叫了家长,赶来的五条悟不会有丝毫生气,甚至可以在伏黑惠的请求中贴心地帮他瞒着娑由,一边还打趣他打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转眼五条悟又能将伏黑惠扔到比他高上一倍的咒灵面前,在他害怕的大喊大叫中摇旗呐喊让他打败对方。
在五条悟的认知中,这些好像都并不矛盾。
开心随意的放纵,和严厉苛刻的教导。
他日常的随性和不着调就像是哄骗人放松警惕的手段,真正能让这个名为五条悟的人类映入眼底的只有相应的坚韧和强大。
以这一点为基础,伏黑惠总是想要努力达到他的要求。
于是,他想,睡着了也能维持咒术不是更好吗?
……他只是想让自己更快地拥有更大的价值罢了。
伏黑惠撑着脸颊往窗外看。
为了节约时间,五条悟不选择和拥挤的马路堵车,而是开上了稍微绕路的高速。
车上的CD盘里放着最近的流行音乐,音量不算大,是缓解神经或是增加氛围感的作用罢了。
耳边,津美纪不知怎么的,已经开心地和娑由说到自己未来想当医生的话题了。
津美纪总是这样。
乐观,大方,自然,没有丝毫阴霾。
就算是梦想、未来,也敢于在娑由面前畅谈。
而他拧巴,沉默,一点都不想和任何人谈这种美好又不确定的东西。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心理?
自卑?悲观?没有安全感?
还是因为他的肩上比津美纪多了份代价?
明明他和津美纪的经历差不多……
性格差别却这么大。
他这么想着,转瞬就被一双大手猛地揉乱了头发。
眼角一抽,他恼怒地望过去,就见五条悟这个所谓的监护人正恶劣地吐了吐舌头,丝毫没有掩饰捉弄的意思,更没有一点愧疚:“这么安静,是不是有什么糗事家长会怕被我们知道?”
伏黑惠看得出他是故意逗他的,甚至可以说是挑衅,但这没有缘由,就像只是为了缓解开车的无聊而突如其来的坏心眼一般,无理得让人火大。
老实说,伏黑惠很想骂他,好吧,他一直告诉自己这是自己的恩人,是长辈,是值得尊敬的人,但老天,你若是和他切切实实地相处几年,被他荼毒了几年,也必定会抓狂的。
在这一点上,他诡异地佩服能和五条悟结婚的娑由。
至少在年幼的伏黑惠看来,五条悟糟糕的性格在自己的妻子面前也没有丝毫收敛或让步。
……今天早上差点吵起来就是证明。
这趟前往迪士尼的车程就这样在车前车后两个世界中度过。
期间,娑由没有和他们前面两个男的说过任何一句话。
倒是津美纪有探前来,笑着说要车前的湿纸巾。
她们在涂指甲油。
女孩子总喜欢这种中看不中用的玩意。
娑由尤甚。
在这一点上,她和他班上那些幼稚、爱美的女同学没有两样,都喜欢可爱漂亮的东西。
伏黑惠曾经看过班上的女孩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涂指甲油。
她们还不到能在学校中明目张胆挂耳饰抹唇釉的年纪,但对成熟与美丽的向往已经诱使她们偷偷拿走母亲的指甲油或买廉价的指甲油一起玩了。
那些指甲油往往有刺鼻的气味。
就算坐在距离她们几张桌子远的位置也能闻到。
女孩子们的技术并不好,总是涂得东抹西歪,抬起手欣赏时,浓厚而没有丝毫美感的色块在五指上分明地晃。
但是娑由的指甲总是涂得很漂亮,也没有什么刺鼻的气味。
他猜测过她的指甲油大概很贵,但她却从来不会做更漂亮的美甲,用她的话来说,那样做事不太方便。
津美纪在这一点上效仿了娑由。
她也喜欢漂亮但不妨碍做事的东西。
这会,津美纪扒着他们的椅背,从中间的空隙探过来,将自己的五指放在伏黑惠和五条悟的眼前展示:“怎么样?惠,五条先生,好看吗?娑由姐姐帮我涂的!”
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好看,算不上很夸张的语气,更像是满足小孩子求夸奖的小心思一样,但很有分量。
他对待津美纪总是会更体贴温柔些。
伏黑惠不然。
他先是很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最后才敷衍地点了点头:“呃,嗯,好看。”
“惠好敷衍哦。”津美纪如此抱怨,但是她也没多在意,而是笑道:“明明是惠眼睛的颜色,不是吗?”
伏黑惠一愣,视线从对方的五指上移开,没有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