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城镇。
方无患随手掀起街边一处小铺的门帏,铺内空无一人,里面的陈设倒还完整,木桌连同其上的茶水落了层薄灰。
还没有那么破败,方无患心里想着。放下门帘,她沿街继续探查。
此处名为祁山镇,地处偏僻,位于祁山脚下,是个不大不小的镇子。不及州府繁华,但在几个临近的村属间,已经算得上是兴盛热闹了。
看着眼前萧条的光景,实在难以将它和商人的描述结合起来。
……
两天前,方无患途径官道旁的一处驿站。傍晚时暴雨如注,天色黑得同夜间没有什么差别。她在角落坐下还没多久,就听得驿站门板被人拍得山响。
门板洞开,嘈杂雨声里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闯进门,满身泥泞,嘴里胡言乱语,说些什么鬼城吃人的怪话。举止诡异的男人并不理会旁人或好奇或惊悚的目光,接过小二递来的热茶,缩在凳上啜饮。
饮毕,他哆嗦一阵从怀中摸出几块碎银,就由小二引着往楼上歇息去了。
方无患盯着那个男人,手边长剑从那人进门后便一直嗡然作响,她按下剑鞘,环顾四周。大堂里都是些普通凡人,那人离开后,众人很快就将这个插曲抛诸脑后。
店里的小二在桌案间周转,回头看时,只见原本坐在角落里那位寡言少语的客人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桌上只余半杯冷茶和几文茶钱。
暴雨下了一阵子,紧接着又是电闪雷鸣。方才闯进驿馆的男人被雷声惊得辗转难眠,脑海里不断回想起不久前可怖的经历,心里突突直跳,他决定起身再去倒杯水喝。
从床榻上爬起来,窗外恰好有闪电划过,那男人穿鞋的动作突然僵在原地。从外而来的刺眼白光照彻这个狭小的房间,只见房间墙角抱剑靠着一个人,此刻正冷冷地看着他。下一瞬间,惊天的巨雷在耳边炸响,甚至来不及喊叫,冰凉的剑锋已经抵住他的咽喉。
来人正是方无患。
借着电光,方无患仔细观察眼前这个吓得快要晕厥的男人。他身上虽有强烈的魔气,但细探之下确实是凡人无误。方无患皱眉,正要问时,发觉男人两眼一翻,竟然真的靠在床边昏死过去。
她赶忙收回剑尖,好在没有误伤到此人。不过也实在太胆小了点,方无患咋舌。
无奈,她只好在房内坐了一整夜,才等到那男人醒来。男人一醒,抬眼看到桌前的人,吓得又要大叫。方无患立刻制止住他,险些惊动整个驿站引起大乱。
在再三保证不会伤害到他之后,那男人终于向方无患吐露实情:
他原来不过是行走于城镇之间的行脚商人,前几日在祁山镇歇脚。镇上一向和平安生,那段时间却不知怎么,连罩了几天的大雾,怪异非常。直到最后一天,凌晨醒来时,男人惊觉全镇的人如人间蒸发一般,全都不见了踪影。
诡异之处更在于,镇上没有丝毫打斗痕迹,所有的东西都还保持着前一天被使用时的模样,只是,没有人。
方无患听到这里,心中对男人的疑虑更甚。
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警惕,男人连连摆手解释道:“我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那天起来之后,全镇上下只剩我一个人,好好的地方成了鬼城。跑还来不及呢!您可千万别怀疑我!唉,身上的家当也全跑丢了,您大人有大量,赶紧放我接着赶路去吧。”
方无患注意到话语中的破绽,反问道:“当真全丢了?你可仔细想想,身上带了什么东西。”
男人犹豫再三,见瞒不过,最终认命般从怀中掏出一方小巧的锦盒。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株流光溢彩的灵草。方无患一看便心下明了,她看着处处隐瞒的商人,冷笑道:“这是你的家当?”
商人仍要辩解,方无患接着补充:“这东西会要了你的命。”
听到这句,男人大惊失色,立刻将盒子丢在桌上,坦白道:“逃命的时候,见客栈桌上摆着这个。想着万一有人需要吗,丢在那多浪费。谁知道是个晦气玩意。”说着,感激地望向方无患,连连道谢。
方无患不欲理他,摆手便让他离开,男人窜逃下楼的速度比飞还快些。
魔气的源头就是这株灵草。男人一走,方无患当即关上房门,迅速给锦盒施加了一层简单的封印。方才,她一眼便认出盒中存放之物——渡草草芯。
渡草是陆上一类常见凝气补神的灵草,不过盒中这株有所不同。它周边萦绕着的不是平和安宁的灵气,而是激烈狰狞的煞气,仅仅是靠近它,方无患都能感觉到煞气中难以抑制的愤怒惊恐。
此不祥之物出现在一个普通小镇中,绝非偶然。
想来那个商人能活着跑出镇子,也不是他运气好的缘故,眼前这株异草才是关键。
周边多半有魔物作祟,方无患打量着桌上的锦盒,思忖片刻,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祁山镇走一趟。
……
稍远些的村子并未受到波及,方无患在村中寻人打听。谁知每每说不到几句,一提到祁山镇这个名字,各个如见了鬼似的避之不及。
几经询问,才有一位老者告诉她事实真相:
原来祁山镇早在半个月前就出了变故。那时天色骤变,方圆几里都见着小镇上空裂了一道口子。裂口不见后,就听说镇子开始被大雾笼罩,镇里的人不见出来,进镇的人也再无声息。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敢靠近祁山镇,只因地处偏僻又有进无出,外人很少知道。
老人解释过后,还好心劝阻方无患莫要以身犯险,但见她去意已决,摇头走开了。
方无患站在村口思忖片刻,从怀中摸出一颗传音石,对着说了句什么,便收起石头继续赶路。
愈是靠近祁山镇,强烈的不适感便愈明显。
途径镇边的几个村庄,不是屋舍皆空,就是已经惨遭屠戮。灾祸已然蔓延,其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她加快脚程,终是赶在日暮前到达祁山镇。
商人所说的浓雾早已消散,若不是这镇子实在安静得可怕,单从外观上看似乎与平常的镇子没什么两样。不同于外面村子的血腥场面,没有魔物气息,亦无动乱的痕迹,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