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与她早便相识。
“宿尘啊,小美人让朕赏你呢~”皇帝悠悠开口,俊美的脸上邪气横生,“那朕便赏你一百杖,可好?!”
果然!!!
“谢陛下恩典。”他轻盈地下拜,眉梢眼角都带着笑,真像得了天大的好处。
数个待卫拥上来,将他摁在地上,沉重的廷杖击下,鲜血飞溅,声音格外悦耳动声。
待她反应过来后,手已被死死捏住。“你在干什么?!”她拼命挣扎。
“赏他啊。”皇帝将她的腕捏得更紧,揽她入怀,俯在她耳边轻笑,“你看,他多开心啊。”
十杖,二十杖……解血已染红了月华色的衣衫,天宿尘咳出一口血,含秋水的眸里带笑。
那双眼,终于……终于不是空寂的了。
因为有一人,让它们找到了归宿。
望着那双眼,她有一瞬不知所措,跌坐在地上,泪水涌出来。“我没有啊......我明明.....我明明没想害你的……”
她带着哭腔呢喃,皇帝惊慌了,连忙松开了她的手。然而明白她为谁而哭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暴怒。
“啪。”他捏碎了手中的琉璃杯,带着狂怒走下台去,扯住天宿尘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看着他,看着她。
琉璃碎片没入了天宿尘肩头,也刺入了皇帝的肌肤,但他们,一个仍无动于衷,一个死也不松手。
“小妖,你仔细想想,朕难道不如他吗?”皇帝因极怒颤抖着。
她不理,独自垂泪。
天宿尘突然笑出声来,一边咳血一边笑,他彻彻底底地赢了。赢得了她的心。
皇帝也笑,突然一脚踹开天宿尘,上前将她拽过去,抵在宫门上。
他望着她犹带清泪的明眸,冷冷地道:“来人,将她带下去,禁足紫明官,除朕外,不允任何人靠近半步。”
她被侍卫押走了,皇帝深吸一口气:“退下吧,朕乏了。”
百官竟都不动。
“滚,都给朕滚!!!”他一把拍下桌案上的杯盏,珠玉打碎在地上跳起来,声如清泉鸣。
还没有人起身。
这时,一个身着淡蓝长袍的少年站起来,向前一步,开口:“皇兄,您龙体抱恙,恐不享万年香火,也无子嗣,不如先立个诏商讨一下江山后继给谁吧。”
皇帝又开始笑:“呵,行呀,澜沧王是要造反不成?!”
少年丝毫不惧,向前一步:“臣以为,陛下应以大局为重,不久时日若仙去而未立旨,岂要重蹈三百年前大乱的覆辙?”
此言一出,百官皆哔然。虽知实情者不少,但公然之下一而再,再而三强调圣上的死日,这澜沧王必反无疑了。
“朕就是要死了,也无需皇弟伤神。”皇帝拂开额前的碎发,将鲜血拭在龙袍上。“你可别忘了,朕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朕为逍遥愿负千古骂名,天下的死活,又与朕何干?!”
少年神色从容,不理,自顾自地道:“请皇兄立旨。”
又有数人上前道:“请圣上立旨!”
“哈哈哈哈!好,好啊!!!朕就遂了你的心愿吧!陵州巡府天宿尘接旨!”
天宿尘不明其意,却也强撑着跪起来,而少年则神色大变。
“朕将传位与你!”“这,圣上勿要糊涂!”“朕说过朕什么都做得出来。”皇帝微微笑着,看着澜沧王怨毒的眼神:“朕倒认为,这江山再不用姓朝了。”
“朝空弦你疯了?!”少年气急败坏向前,“天宿尘这种贱人,岂可坐拥社稷?”
朝空弦不理,他只是笑着看天宿尘。“你敢不敢接旨?”
“臣,接旨。”天宿尘也笑,两个人虽性格不同,但骨子里是同样的狂傲。
少年凌然拂袖:“朝空弦,你等看吧,你将为今日所为付出代价!”
“朕恭候。”
少年哼一声,拂袖离去。众官也陆续告退。
殿门一关,朝空弦便吐出一大口血,跪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朝空弦,这个名字挺不错啊。”天宿尘淡淡笑道,“千古之后,不知还会不会有人记得。”
“会啊,遗臭万年嘛,”朝空弦漫不经心地回道。
夜将尽,晨光自东方漫延开去,肆无忌惮,泼墨般染满了天,折射在琉璃窗上。
一束光照进黑暗。
明日该当如何?
谁知道呢。
凤仪宫。
香未燃尽,烟尘袅袅,笼罩一切,一个容貌端丽的女子对镜正坐,两个婢女正帮她梳妆。金杈步瑶,凤冠霞披,是皇后的正妆。
如水的黑发落在如火的凤袍上,明艳而不妖。皇后微叹口气,纤纤玉手拂着那绣金的凰。
有五年了吧。
从护国将军家的小姐到入宫为后,这只在八抬大轿那日穿过的凰,今日终派上用场。
那眉目俊美张扬的少年如今已成为天下唾弃的昏君。别人说他弑父兄夺位,非真命天子,生而不详。他焚书,怠政,贪享乐,负先祖,十恶不赦,残害忠良。
但她知道,他是被逼的。
就连娶她,也只是迫于她父亲的强求。
大婚那日,红妆盖头下那修长十指与她相扣,他声音带笑,念叨着另一人的名字。一拜头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拜的是哪位。
她知道他的心已叫别人剜了去,却未曾想还有人能让他找回了心。而他这样的人啊,一旦对谁动了心,一定会被挫骨扬灰的。
紫明宫中那小妖……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皇后这样想着,起身,由婢女托着凰袍的后摆,向紫明官去。
门外果然有人看守,皇后塞给他两锭金子,他便识趣地退下了。
厚重宫门开。
紫纱织成的帐轻摆,托映里面女子的身形更加婀娜窈窕。
红颜祸水。
皇后在心里这样想着。
她微咳一声,婢女会意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