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惶恐之后便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赞叹……就是赞叹! 赞叹,原来骑兵还可以这么用? 赞叹,原来骑兵可以这么强! 不过,这种赞叹也很快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人心深处和浅处的种种抉择。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自然是距离朱大典最近的李承先,他在距离这场战斗最近的距离、最佳的视角全程目睹了一切,并最直观的感受到了这场台风的威力。 而且别忘了,战斗中崩溃的一方正是他的核心部属。 故此,在明军碾压过高地下方的时候,这位旅长的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而空白之后,因为距离问题,李承先才却又被局势逼迫着,迅速而又僵硬地做出了决断: 身为齐岐山奋力举荐,大王都颇为欣赏,且出身于讲武堂的旅长,虽然他率领的队伍,是他自己都有些看不上的义勇军。 但是这位旅长的本事、见地、忠心都是无须质疑的。 他比谁都清楚,大王就在不远处的弇山智商,自己手下又是大王起家之地的袍泽,所以投降也好,逃跑也罢,都是想都不用去想的。 这个时候,琢磨什么生死也是无用的话题。 最为关键的是,身为大乾的一份子,享受着大王赐予的恩荣,身上背负着无数大乾百姓的希望,此时此刻,只有尽职尽责这一条路。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局从自己这里崩塌。 即便是不得已如此,也得是他先一死以对王恩。 “传我将令!”想到此处,李承先反而毫无畏惧,直接扭头下达军令,“让文大郎总览高地战事,不得后退一步,咱们不笨转后列阵,组织溃逃之兵上高地,移动旗帜,随我向前!” 他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李承先主动移动军旗,至高地最西端,抵挡住溃兵无数。 这是一个极为振奋军心的举动,也是一个非常及时的举动。 对此,朱大典的内心毫无波澜,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李承先的旗帜,便挥动手臂,指了指自己前方的王旗。 平心而论,这位明军统帅,刚刚在一刹那间,确实存了让部队,一鼓作气,直接冲上高地的心思。 如果成了,确实可以一口气结束战斗。 但也仅仅就是一瞬间罢了,随着李承先及时转向立旗,这位明军主帅即刻在心中放弃了这个只是一时浮现的心思。 之所以如此,不光是战术上的考量,也就是从地形、时间、援军上的考量所致,关键是这一战,是他朱大典的最后一战,他本就要全胜! 而当这个目标对上对面立起的王旗后,他就更不该想其他的东西了。 “不要慌!” “所有人稳住!” 随着朱大典的大队再次启动,而且直直的朝着自己杀了过来。 从刚才陡然间爆发战斗中回过神来的苗人凤,也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奔驰入自己的阵地,并且奋力大呼,“大王就在后面看着我们呢!咱们都是一群连活命都难的烂人,是大王给了我土地,给了我们家园,现在没有理由不给王上卖命!” “按照总指挥的吩咐,长枪兵在最前,将长枪给我杵在地上。” “弓箭手、火铳手、炮手,都给我按射程排列,军阵不要乱。” “骑兵,骑兵,向两翼靠拢。” 苗人凤在军阵中不断奔驰,呼喊不停,中军将士们也很快便鼓舞起士气,这倒不是说中军兵马多么训练有素。 而是说,他们毕竟多是步卒,而且朱大典在高地上打了一个胜仗,但是绝大多数步卒只是隐隐约约看了点景象,根本不知道具体的情景。 而且,莫要忘了。 中军的人数众多,而且侧翼如今已经是上风。 人数的优势和庞大的军阵,给了士兵们极其充沛的信心。 但是,苗人凤连番下令鼓舞,说到骑兵在两翼后却又陡然陷入慌张,因为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按照刚刚明军骑兵展示的强大能力,自己的侧翼,尤其是左翼,几乎相当于不设防一般! “左翼也多扎长枪,就是北面和东面那边……”一念至此,苗人凤赶紧下令,却是试图补救。 但话说到一半,地面却已经再度隆隆作响。 一万兵马,数千关宁铁骑,已经护着朱大典的军旗,朝着他们直接杀来。 而苗人凤望着铺面而来的烟尘,与烟尘中难以遮掩的骑兵雄壮身姿,几乎是瞬间口干舌燥,再难言语。 区区两三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简直是须臾可待,但不得不说,苗人凤部的表现却让大乾救民军稍微拾起了一些信心……金军骑兵涌到阵前,面对着立好的步兵阵地,却并没有之前那种惊人的摧枯拉朽之势。 这让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朱大典所领的这一万精兵的确强悍无匹,但很显然,刚才李承先部下的那个团覆灭跟他们猝不及防,本身苦战了一个下午,外加数量劣势引发的阵型劣势有着太多的因果关系。 而中军,苗人凤部、李牟部,虽然是公认的最弱,但是数量摆在这里,军阵的厚度摆在这里,却是让明军不得不采取适当的应对策略……这一次他们没有直接横扫入阵,中间朱大典旗帜适时停下,而他直属的部队面对着密集的枪阵也根本只是在前方维持着骑兵一贯的骑射或者三眼铳的铳射而已。 可以想象,在将苗人凤前方枪阵射溃之前,朱大典中军是不可能放肆推进的。 而与此同时,救民军阵中也终于开始出现了有效反击,按照射程排列的远程火力开始产生有效杀伤,为了保证机动性,朱大典的中军,不可能具装甲骑,崇祯皇帝也没这个钱,奢侈到给所有的战马配备马甲。 而骑兵一旦丧失了战马,战斗力也基本上失去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