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绘凜的眼神暗了暗,脑海中蹦出这条评价。
“你是第一位这么夸赞我的……”愣了几秒,她扯了扯嘴角,“真能做到换位思考的话我也不必道歉了。很多时候,我没那么高尚——”
“艾琳小姐,我们还是来聊聊这次对打吧,我很好奇我目前的实力怎么样。这是我解决‘吞噬’后第一次与人对决。”
时枝绘凜本想继续说下去,可越前龙雅不给她机会。话题又转回最初。
她张了张嘴,对上少年故作认真的姿态,咽回刻薄的自嘲。
“你的‘吞噬’完全被消除了,对打过程中,我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有个好消息,你的身体机能大幅度提升,尤其体现在速度这一块。”瞥了眼越前龙雅笑意越深的脸,时枝绘凜泼了盆冷水,“别高兴得太早,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仔细听着。”
“我永远将艾琳小姐的话谨记于心。”
可以想象,如果越前龙雅没背着网球包并拿着一瓶饮料,两手空空的他能为这句保证配以夸张的动作。
时枝绘凜先一步走在树荫下:“与其他选手相比,你缺少胜负欲。因为‘吞噬’的影响,你长期不敢认真打球,许多对决在你眼里都是小儿科。今天站在场上……容我大胆猜测——你只是更想看看没了‘吞噬’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她盯着少年颇具迷惑性的笑容,力图打破海市蜃楼。
“这将是你第一次站在世界的舞台上,强敌林立,同时背负国家荣誉。你需要调整各种心态与想法,加强主观能动性。你的能力不止于此。”
挺反感这些说教式的话,但时枝绘凜还是说了。
“不止于此……艾琳小姐为什么会站在球场上?”越前龙雅淡淡叹了口气,“意识到你的身份后,我找来能找到的、数量稀少的比赛录像——全部关于你的。你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即使输了球也不会有情绪波动,下一球就赢回来。于是,我又想起看到你的第一眼。”
时枝绘凜沉默地听着。
“看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在想——总有一天,我也要站在绿草地上,受万人瞩目。”越前龙雅摸了摸下巴,开玩笑道,“是不是很意外?”
少女不解地歪了歪头。
他笑出声:“意外我竟然想的是正经事儿啊!你那时确实惊艳了我,但我的心思都在网球上。”
“那不是应该的么?”时枝绘凜反诘,“我有什么好看的。”
“不不不,艾琳小姐太好看了,我之前就该关注你,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熟悉。”越前龙雅咳了声,“后来我又想了想——受万人瞩目,似乎也没那么有趣,曾经……我并不缺被注视的机会。”他隐去了地下球场,说得含糊,“总教练和你为我提供了另一个理由——舍弃黑暗,重归光明,姑且就列为我目前的动力。”
“但这个动力还没达到理想的高度。”
时枝绘凜手中的饮料已经见底,她四处张望,寻找沿途的垃圾桶。比起日本那严苛到想尽早搬离的垃圾分类制度,澳洲这边人性化多了。
越前龙雅愣在了原地。
时枝绘凜扔完空瓶子才注意到一直跟在身边的人竟没了踪影,她原路返回,找到拐入城市公园的少年。
喷泉为酷热难耐的城市送来清凉,正午时分,也有人围绕着它嬉戏。由大理石广场砖铺就而成的地面上,雪白鸽子成群聚拢,它们不怕生,边跳边啄着地面。可惜这里是CBD,禁止投喂。
越前龙雅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将东西摆放在一旁,他双手交叉搭在腿部,身体前倾,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白鸽。
怎么会有人走着走着就停下来观赏鸽子了。
时枝绘凜承认自己此刻猜不透他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
她就近去马路对面的商店买了两把遮阳伞,回来的时候,越前龙雅回神了,他双臂展开搭在椅背上,目视她靠近。
“白鸽啊……这里是澳洲,你说我们怎么没看见袋鼠呢?”
越前龙雅闲闲地发问,眼中充满困惑,似是真的被这个问题困扰。
时枝绘凜分给他一把伞后撑开自己的伞遮阳,她努力让话语听着没有感情。
“或许在乡间就能看到,动物园里也有不少。”
“艾琳小姐太聪明了。”
越前龙雅配合地鼓掌。
群鸽受了惊,四散飞走。
“我很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理想’这个词了,不,多点儿个人色彩没那些条条框框的话,我更想称其为‘梦想’,就像‘Ideal’与‘Dream’也有细微区别。一个带点儿理性,一个可以是浮夸的梦。”
越前龙雅没撑伞,举起饮料瓶子,眯着眼打量强光下的橙汁。时枝绘凜轻抬伞面,恰好看见那晶莹剔透的橙色液体。
“看,如黄金般闪耀,理想与梦想都该像这样。还有那白鸽,孕育着希望,很难说理想和梦想谁更有希望达成呢……但愿吧,其实也没必要比较。”
越前龙雅轻喃,语调宛如叹息,朦胧的笑拭去雾蒙蒙的一层,阳光下,他整个人呈现松弛的状态。
他的目光仍聚焦于瓶子,他放任自我沉浸在思绪中。
注意力不受控地转移到更值得关注的焦点上,时枝绘凜恍恍惚惚地觉得——越前龙雅在发光。
她指尖发力,握紧伞柄,试图驱逐突如其来的荒谬想法。
城市广场,烈日炎炎,她与他,无法定义主旨的对话。
“如果不知道最终想要的是什么,不妨放手试试,即使是漫无目的地追寻。”时枝绘凜走近,一步之外,她倾斜伞面,为少年遮挡日光的曝晒,“像我一样,给自己一个不能输球的理由,以此支撑着站在球场上。”
“不能输球的理由啊……”越前龙雅收回手,放下瓶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是什么了。”
“这么快?”时枝绘凜脱口而出。
“不算快,很早以前我就在考虑了。”他懒散地笑睨她,“只是今天彻底下定决心。”
越前龙雅抽身脱离伞面笼罩,以食指抵着伞边将其复归原位。
他弯了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