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几百年里,若枫以冥帝之身一直守候在姚孟身边,眼睁睁看着她收了一个又一个的徒弟,换了一张又一张的脸,直到十八的出现,他记忆中那张熟悉的、爱恋的样貌映现在眼瞳中,他才发觉,自己有多么想念与渴望记忆中那个终日围着他、事事以他为先的阿孟。
他不想看见阿孟的脸出现在别人身上,却也无法开口去让阿孟换掉十八的脸,便只得控制自己尽量不去黄泉。
直到有一次他遍寻冥界却不得姚孟行踪,无奈之下,他前往黄泉向十八询问阿孟的去向,却在那里遇到了另一个孤魂野鬼,一个陪在十八身边同她一起看摊卖汤的厉鬼。
“……”
直到这一刻,若枫方才知晓自己的占有欲究竟有多重,他不愿姚孟与除他之外的任何男子亲近,哪怕对方是天帝、齐非,他甚至不愿眼前这个厉鬼站在十八身边,哪怕十八仅仅只是拥有阿孟的容貌!
他向前,走到孟婆摊前。
十八察觉到冥帝的出现,拉着身旁的男子低身行礼,恭声道:“见过冥帝。”
若枫摆手示意十八起身,垂眸打量着男子,良久,他轻声问道:“你是何人?”
十八歪头看了看身边的男子,又抬头看向冥帝,微微嘟嘴,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纠正冥帝,黄泉内没有人只有鬼……
她微启双唇,犹豫道:“阿北……”
“阿北,北……”若枫抬头看了眼十八,又重新看向阿北,问道:“北漠的小王子?”
阿北猛然抬头看向他:“您知道我?”
“知道,”阿孟刚收徒时他便调查过十八的过往,自然知道这个爱慕她的小王子的存在,只是……若枫微微皱眉,再次问道:“你留在此处何意?她等的又不是你。”
饶是自己已经猜到,可被别人如此直接的说出,阿北咬唇,心底涌起无尽的苦涩,原本属于他的人,终于彻彻底底的不再属于他,他甚至连欺骗和宽慰自己的理由都没有了。
身旁之人已然彻底忘却他,忘记与他的过往,忘记了他们曾经的情分,甚至在她未亡之时,那段他放在心尖上、不舍得遗落一点一滴的记忆,对她而言,便已经不重要了……
“诶,冥帝也知道我在等何人吗?”十八微讶,好奇的看向若枫,问道:“是谁啊?可以告诉我吗?”
可……,阿北垂着眼眸,嘴角微扬,轻声回了若枫,道:“我因她而来,自然应陪在她身边。”
若枫盯着阿北,不知为何,竟因他的这份痴情而产生一丝动容。良久,他启唇道:“你跟我走。”
自那日起,他破格收阿北为徒,授他仙术,命判官处以他为首,并顺势将冥界的大半事务都交给了他处理,自己则专心查阅古籍,寻求散灵之术可能存在的破解之法。
某一日,他在查阅古籍之时偶然看到了有关六感之术的记载,恍然大悟当初那份动容因何而生,他们都有心悦之人,都曾与之有过一段情,不同的是,他的阿孟纵容忘却了他,却仍因他而不同,只会听他一个人说“哦”这个字,默许他的亲近,容许他的一切行为,而阿北的十八却彻底的将他在心底抹杀,甚至在心底放下了另一个人。
阿北的遭遇让他同情,抛却为人的那几十年,这是他第一次以仙身产生同情之感,再加上阿北当时站在面目全非的十八身边,让他联想到以孟婆之容现身在自己眼前的阿孟,使得他的同情进一步转化动容,让他想要帮他,促成了他收他为徒的果。
彼时,阿北正在冥王殿内帮他处理公务。若枫放下手中的古籍,微微抬头,看向埋头在公务中的阿北,好奇的开口问道:“阿北,你是如何识出十八即是宋林英的?”
埋头于公文中的阿北微楞,轻声回道:“碰巧。”
若枫疑声重复道:“碰巧?”
“我买取孟婆汤之时,师娘亦在黄泉,我看到了她的脸。”可偏偏有着阿英面容的那人在做着她生前最讨厌之事,而一旁陌生的女子却连盛个汤都要抱怨数句,再加上鬼差所说的孟婆之徒会被抹去记忆、夺去相貌之事,自然不难猜出十八才是真正的宋林英。阿北放下笔,抬头看向若枫,反问道:“师父呢?您是如何认出师娘的?”
闻言,若枫有点骄傲,他拿起古籍,微微垂眸,眸光落在页尾,嘴角却微微扬起,轻声道:“那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啦!”
“如此说来,”阿北垂眸,低声呢喃道:“我是不及师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