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梓和祁衡谈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他从二楼下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娢娢的影子,前台的店员支支吾吾,最后蹦出一句,那女孩好像是被人带走了。
就在杨梓正打算拨通娢妈妈电话的时候,严少聪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
医院。
“你怎么照顾人的?”
杨梓匆匆赶来,严少聪一把扯过他的衣领,“你不知道她伤还没好吗?”
杨梓推开他,严少聪几天几夜没合眼,这么一撞,整个人向后趔趄了几步。
“你知不知道,她一个人在街上很危险。”严少聪从来就没怕过他,他起身,又上前来,“你为什么不看住她?”
“你说话呀?”
“抱歉。”杨梓明白他的心情,他隔着电话线听到那情形,都紧张得要死,何况是他。
“下次会注意的。”杨梓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你可以走了。”
“如果你就是这么关心她的,那为什么要娶她?”严少聪走到门口,说不嫉妒是假的,但他知道,并且希望,她能得到她喜欢的,愿意的。
“你觉得呢?”杨梓反问。
他难道,不明白吗?
……
“她车祸时脑部受伤,对过去的人和事都很模糊,没有必要的话,希望你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严少聪微怔住,怪不得。
“这是最后一次,否则,我一定会把她带走。”
严少聪笑得淡然,并没有听他的话。
“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若娢迷迷糊糊醒来,已经是晚上。
她闻到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手背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淡黄色液体正顺着透明的输管灌入她体内。
她咳了两声,起身太猛,全身酸软,又跌回去。
杨梓本来在一旁的床上电脑办公,这会儿眯过去,正好被这动静弄醒。
“你别动。”杨梓按下她的肩膀,“这是葡萄糖,你先输完,补充点体力。”
“我……是不是有人来过?”
杨梓愣住。他没有跟娢妈妈说,除了中午离开的严少聪,一直只有他。
“怎么了吗?”
若娢蹙眉,她轻拍脑袋,“可能是做梦了。”
杨梓叫人买了饭菜,若娢饿了一整天,这会儿吃完,精神恢复了许多。
“谢谢!”手里的餐具干干净净,她已很久没这么餍足过。
“我今天碰到一个人,他……”若娢有一种错觉,他们一定认识,或许,还是很亲密的朋友。
杨梓点了点头。
他将餐具装起来,扔到垃圾桶,又坐回病床前。娢娢闲暇的时候,他都不会工作,或许是和姐姐的相处习惯,他知道,久居病榻的人,其实更寂寞。
“你想听吗?”杨梓柔声道,“你和他的事?”
“和他?”
“他是你的……以前的,很好的……朋友……和家人。”杨梓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词汇来形容两人的关系,那种晦涩的,扭曲的,疯狂的,又或是,说出来被世人嘲骂的?
“这些年,你其实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并不是在祁家,后来,严家发生了一些事,和你哥关系很大,他也变了很多……再后来……”
杨梓并非知道得事无巨细,他顿了顿,“你为他怀过孕,流过产……”
他一直在仔细观察若娢脸上的神情,生怕她受不住。可她没有,她平静得,好像是在听无关自己的经历。
“然后呢?”
“你还想接着听吗?”
“嗯。”
上次车祸之后,娢娢基本都闷在病床上。输完点滴的时候,杨梓的话也正好说完。
若娢全程在认真听他讲,对现在的她来说,杨梓口中那些对时间的形容,都没有任何概念,一个精彩绝伦略带狗血的故事,一个置身事外的人。
尖细的针头从手背抽出,有些刺痛,若娢才从沉默的微怔中缓神。窗外的夜色笼罩上层叠黑暗,若娢屈起的双腿有些麻木。
“我想出去走走。”
“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
“我就在院子里走走。”若娢妥协,她单纯觉得胸口堵得慌,想呼吸点新鲜空气。
“我陪你吧?”
他一再坚持,若娢也不好拒绝。
若娢支着单拐,杨梓跟在身后,至少比较安全。
“那你……为什么要娶我?”若娢的声音轻轻缓缓,在漆黑的空阔中显得落寞无比,“你明明对这些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些连她自己都惊异的,不堪的过去。
“你知道秦珏为什么娶你吗?”杨梓大方举例,“因为你有一个官至市长的父亲,虽然你是个私生女,但和祁家联姻,只会利大于弊。”
他声音晦暗不清,“财富权利,当然足够吸引人,我也一样。”
话落,就是持久的沉默。但两人的脚步并未停下,他的坦诚,反倒没引起若娢的反驳。
医院旁边是家动物救济站,夜深人静,仍有抱着流浪动物进进出出,身着白大褂的护士来回走动。
若娢走得有些累,就在门口的座椅上休息。
一只白底灰纹的狗凑到若娢腿边,前爪上缠着纱布,血渍渗出,可它还是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在若娢脚下蹭来蹭去。
若娢下意识弯腰,“真漂亮。”
杨梓递给娢娢水,自己去里面询问站点负责人,如何走流程领养这只狗。
“它送来有半个月了,一直没人来认领,我们也是今天才放出告示。”
“那我明天派人来办手续。”
负责人做好登记,杨梓便接到了祁爸爸的电话。
若娢见他一脸惊慌,“怎么了?”
“我去开车,咱们去医院,你妈妈生病了。”
一个小时之后,两人赶到闫城中心人民医院。
“谁是病人家属?”护士捏着病危通知书,言语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