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裂让这座囚室的地板上积起薄薄的一层水来，他们三个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斯莱德率先开口。
他冲着那个呆坐在地上的女人冷笑，“阿曼达·沃勒会杀了你，阿琳娜。”
“该死，该死，”那个叫阿琳娜的女人如梦初醒，她慌慌张张地从地板上爬起来，差点滑倒，“我得找到谜语人，该死，我本来应该潜入的！”
“哈。”斯莱德说。
女人恼怒地冲斯莱德呲牙，她的枪在丧钟完好的那只眼睛前比划，却没有立马开枪的意思，“你再敢用那张嘴笑一声，我发誓蝙蝠侠来的时候只能瞧见你的尸体了——”
杰森用力地挣扎了起来，他们不能把他交给蝙蝠侠！他不能回去！他在满腔怒火中用力睁开眼，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声音，太久没有开口让他没法正常发声。
阿琳娜抬头瞧了瞧他，看向斯莱德，“你说他是罗宾？”
斯莱德转了转手中剑，“应该是被淘汰的那个。”
“孩子，有什么人能来接你吗？蝙蝠侠？”阿琳娜的提议被杰森的怒音逼回肚子，她咕哝了几声，有点委屈，“你们现在不是应该有什么人权保护机构吗？我应该报警吗？”
“这里是哥谭，”丧钟用一种忍无可忍的语气，“而你，是个杀手。”
杰森想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打算把自己放下来，一个正常人类被吊在天花板上半天的后果就是手腕脱臼。他的喉咙火烧一样疼，内部的黏膜都粘连在一起，他努力吞咽口水，那感觉如同吞下一把刀子。
“带我走。”他艰难地发音。
粗粝的声音让站在他下方的两人都不自觉皱眉，阿琳娜连退两步，她连连摇头，“呃，不不不，我没有和孩子相处的经验——斯莱德！”
丧钟回头，“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你有三个孩子！”
“是的，我死了两个孩子，他们活着的时候不止一次想要杀了我，”男人自嘲地笑笑，“我当父亲的成就比蝙蝠侠更烂，亲爱的。”
他们没人在意半空中的杰森，反而自顾自激烈地争论了起来。
“为什么你不把这孩子带走？你瞧上去很同情他，或许这只小鸟还能替你补足一下你稀烂的情报收集能力。”
“我不能，我不能，”那个金发的女人几乎都要退到了墙角，“我没法把一个……这样的孩子带进我的生活，我得……”
在昏暗的牢房中，丧钟突然收敛了笑容，他冷淡地望着阿琳娜，“还没放弃你那愚蠢的打算？”
短暂的寂静后，浑身浴血的女人又举起了枪，她的声音尖利而破碎，“你没资格说我！”
他们中那种复杂的关系极大扰乱了杰森的头脑，他隐约从脑海中回忆起了一些布鲁斯和塔利亚相处的场景，但和这对杀手比起来，塔利亚都能算得上体面人。在气氛逐渐凝滞的当下，制止他们再次大打出手的是一阵熟悉的气流声。
杰森没法瞧见那种景象，但光凭声音，他就能想象出蝙蝠机巨大的机翼笼罩在阿卡姆的上空，仇恨和愤怒让杰森的脊背颤抖。他再也没法成为的罗宾应该这时候也坐在蝙蝠飞机舒适的座椅上，新罗宾是个怎样的人？蝙蝠侠是否对他更好？他会用杰森的失败当作例子吗？
他再也没有家了。
“蝙蝠侠。”丧钟说。
他们在一瞬间绷紧脊背，调转枪口，女人咬紧牙，似乎立马就要从房间的缺口离开——
“带我走！”杰森祈求道，“我能给你们很多钱！”
女人冷淡地回头，冲斯莱德嘲讽道：“瞧见了吗？新生意上门了，需要联系冬青拟定合同吗？”
斯莱德没搭理女人的讽刺，他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武器，快速环顾这间牢房，他沉思了一会，“我并不缺钱，孩子，带你走会给我天大的麻烦。”
丧钟转身，他选择了和阿琳娜一样的道路，眼瞧着就要消失在这间牢房，杰森终于嘶吼着大叫，“你们没法离开阿卡姆——”
丧钟停住了脚步，杰森喘着粗气，他在空中用力地挣扎，“蝙蝠侠一定能猜出你们的后退路线，你们原本的计划是潜入，但现在阿卡姆已经毁了一半，你们没办法在蝙蝠侠手上全身而退！我知道这儿的每一条路——带我离开！”
阿琳娜没有理会杰森的嘶吼，她摇了摇头，身姿矫健地离开，而丧钟重新折回到杰森身旁，几秒钟后，他举起剑，杰森重重落在地上。小丑苍白的尸体就在脸旁，杰森拧过头去，不再看那具丑陋的皮囊。
“这是个交易吗？孩子？”丧钟问道。
“是。”杰森重重点头，他大脑在激烈的情绪下努力思考每一条可能的出路，尽力让自己不去想着蝙蝠侠的手套落在自己肩膀上的触感。
“你能站起来吗？”
杰森咬牙，他试图靠自己爬起来，但只到了一半就无力摔倒，他三天没正经进食过了。
“天啊，”斯莱德捏着眉心，他轻松地将杰森单手提起，抗在肩上，“带路。”
周边声音愈发大了起来，那场爆炸可能还放出了阿卡姆其他的囚犯，在一片混乱中，杰森冷静地指出事实，“你没法独自带着我逃跑，蝙蝠侠——”
“她会回来的。”斯莱德打断他。
丧钟语气里有一种笃定，他大步带着杰森一路奔向长长的走廊，快速穿过众多的囚室，有一些罪犯已经跑了出来，绝大部分人瞧见丧钟的第一反应就是后撤。他们远处有一片绿海，那是毒藤女的枝叶蔓延成了灾难，在这片绿海中，有个高挑的身影在奋力狂奔。
阿琳娜的身上挂满了植物的汁液和人类的血液，她的面色疑惑中带着不解，狼狈地在一众疯子中远远地向斯莱德招手。
“……为什么这里会有能说话的植物，拿着冷冻枪的科学家还有打扮的像企鹅的男人？”阿琳娜连连喘着气，不敢置信，“我只被九头蛇抓去了六十多年吗？还是我压根就还没逃出来？”
斯莱德把杰森丢给阿琳娜，杰森只能瞧着这个女人也单手把他抗在肩上，丧钟接过女人的枪，冲她虚伪地笑了一下。
“欢迎重新成为我的共犯，阿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