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寒意尚未褪尽,便又稀稀落落的下起了一场雪。
清风崖上几分萧条,柏树被寒风与凛冽的剑意所惊扰,风雪簌簌而下。
我将手中剑归入剑鞘,随手摘下一树枝抵上身前人的颈脖,淡淡问道:「再说一遍?」
承影气极反笑,往前靠近,血珠染红了白雪,他毫不在意,道:「慕鞘,滚出太玄宗。」
「俏俏已经够忍让你了你还这么害她?!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这么恶毒」
我抿了抿唇,丢下手中树枝,心中发涩。
明明一切不是这样的。
1.
我叫慕鞘,这是师尊给我起的名。
他常常含笑看我,说希望我如同剑一样,藏尽锋芒,却又出剑时如白虹贯日,寒芒毕露。
我是被师尊捡回来的,理应,我最亲他。
可是我却应了鞘这个字,寡言少语又木讷迟钝。
师尊喜笑,更爱美酒。
他常常醉卧于桃树之上,落花如雨,纷纷而下,却都抵不过他那倾尽繁华的好颜色。
他常常笑着唤我一声鞘鞘,让我同他一起大醉世间,我往往都是拒绝的。
我不喜喝酒,酒太辣,太苦。
他也不恼,桃花佳酿顺着他的喉结滑落到了胸膛,他则看着我,笑眯眯的说:「鞘鞘,你该多笑笑,很好看。」
如果问世上谁是最最幸福的,那我觉得只能是我。
师亲如长,竹马相随,人人称赞我是太玄剑宗的,天之骄子。
我虽木讷不善言辞,但对于剑道,我却是天生剑骨,惊才绝艳。
而承影原是白霄师叔掌下一柄白玉剑,名为承影。
后来它被师叔给予了我,说我与它有缘。
他说,那把剑他使唤起来往往浑身颤动,不肯听从他的命令。
却独独见了我便发出了第一声剑鸣,惊的玄河逆流,山石崩塌。
我望着师叔那冷若冰霜的脸,心里想着没想到他也会开玩笑,却还是收下了那把剑。
练剑第一天,我就仿佛与承影形神合一,天地喧嚣,白光散尽,眼前是个眉眼如玉的少年。
他笑嘻嘻的环上我的腰,撒娇道:「姐姐,以后去哪儿可别忘了承影呀。」
从此以后,我身上便悬挂起了一柄长剑,他应天地而生,却独独与我心神合一。
承影少年模样,喜黑衣,喜欢变成人形在我怀里睡觉,他独对我温柔相待,体贴入微,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丢下。
可对于别人,哪怕是白宵师叔,他也是不放眼底,他总是笑嘻嘻地说:「只有你才是我的主人呀。」
我本就是一孤儿,哪怕师尊宠爱,玉剑化形,我却仍觉得这一切就像这一场幻梦,会随地破碎。
他们对我太好太好,可我却总总心口不一。
我并非是那种爱笑又明媚如小太阳的女子,我无法给他们想要的回应。
我想,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后来才有了斐俏俏的出现吧。
2.
斐俏俏是师尊游历尘间带回的女孩儿。
她的眼就如小鹿般灵动,好像在发着光。
初次见面时,她被师尊抱在怀里。
师尊解释道:「俏俏是只小狐狸,初次见面时我误以为她是个恶妖,将她伤了。」
「她说她没有家了,我便将她带了回来。」
师尊抬眼望我,征询我的意见:「鞘鞘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我摇摇头,既然师尊说她心地纯真善良,那自然没假。
我也是师尊救回来的,她也是,我没有什么意见。
斐俏俏来太玄宗的第一个月就得了所有人的喜欢。
她会酿酒做糕点,开心时会哈哈大笑,不开心时会恶狠狠的说再也不喜欢你了!
她就像不受拘束的精灵一样,自由自在的活泼无虑,慢慢地,所有人都被她所吸引。
一向寒冷寂寥的太上峰,也因她有了几分春意。
所有人都喜欢她,包括我。
可承影却替我打抱不平,说她抢走了我所有的宠爱。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想说我不在意。
可却并没有摸到那熟悉的剑首,承影已化为少年身骂骂咧咧的去找茬了。
他本身为剑,自是速度极快。
等我赶到弟子练剑的尘峰台时,就见着了这样一幕:承影把刚刚病愈的斐俏俏逼上了比武用的试炼台。
他寸寸不让,步步逼近。
而斐俏俏只是个普通的小妖狐,怎能接的住他的剑?
她跌在台上,双眼泛起红意,而她执剑之手竟是被伤的鲜血淋漓。
显然,她不会拿剑,却偏要执剑与承影对招。
承影也愣住,好似无措一般,随后抿紧了唇,憋出一句:「活该!」
斐俏俏不语,已是微微抽泣起来。
我甩开了承影拉着我想要离开的手,走上高台,想要把她拉起来。
她看我一眼,狠狠甩开了我的手,我知道,她肯定以为是我指使承影刻意让她难堪的。
我嘴唇干涩,郑重道:「对不起。」
可下一秒,她的身侧已被同门弟子团团围住,传来阵阵安慰声,她的哭声也越发大了起来。
往日对我毕恭毕敬的师弟师妹们也不自然的看着我,让我赶紧走,斐俏俏暂时不想看见我。
我不自在的笑了笑,转身寻找承影,却不见他身影。
那是他第一次离开我的身边,我有些不知所措,却也释然。
承影一直黏着我确实不是个事,他早该长大了。
离去时,一道声音使我停顿了步伐。
「你们在干什么?」
那往常含笑的嗓音已然不见,带上了微微冷意。
我僵硬的转过身,木讷道:「弟子知错。」
了解完前因后果后,师尊那常常勾起的唇角已然敛起,他看我一眼,然后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