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知道赐婚之事的人,并非却倾,而是臧禁知。
江端鹤眼见她步伐风风火火,直向自己走来。
臧禁知一个跨步上前,便是伸手给了他一耳光。
“她知道吗?”
江端鹤目光深沉,凝滞在臧禁知身上。
他看见她放下的手指微颤,亦感到自己面上也有些发麻,定是要红肿起来的。
江端鹤神色微动,先是流露出几分震惊。
他大抵从未料想到臧禁知能有如此举动。
毕竟她极少反对自己,仿佛从来便都是低眉顺眼的服从。
但这一星半点的震惊,很快便全然转为盛烈的愤怒。
他瞳孔骤缩,挑起的蛇眼露出些许冰冷锐利的凶光,从上至下,剜过眼前人。
臧禁知眼角微微发红,嗓音不住地发抖。
“我在问你,尹却倾知道么,知道你擅自进宫求娶她么?”
闻说此言,江端鹤的面色仿佛更加凝重。
他从来都不明白,不论是臧禁知,亦或尹戴华。
她们为何总要自不量力地反抗,如若不信,也当是衡量衡量自己的实力。
尤其是臧禁知。
她大可以独自埋怨,为何偏要将一切都捅到明面上来。
这只会让江端鹤觉着麻烦,觉得自己培养手下至今,真是浪费。
他只可惜自己花费的资源、时间和精力,如今真是要平白成空了。
为何不装着服从呢,还能多少节约些彼此的时间。
“所以呢?”
江端鹤并没回答臧禁知的疑问,反而诘问道。
臧禁知愣神片刻,方厉声喝道:
“江端鹤,你怎么可以不告诉她,你难道没有心么,你不是人吗?”
“住口!”
江端鹤骤然发狠,一手拽过臧禁知衣领,另一只手攥住她的脖颈。
臧禁知望着他青筋暴起而扭曲的脸面,只觉着有些可笑。
不知怎么的,她竟面露几分嘲讽的笑意。
江端鹤见状,便更是勃然大怒。
他绷起手臂肌肉,一把将臧禁知从地面举起。
臧禁知是才收敛了几分,但已然赶不及。
江端鹤抬起她后,用力晃动两下,再抻出手时,其人已飞砸向墙面。
臧禁知浑身震颤,在猛烈冲撞下,她甚至一时间喘不过气。
历经一时半刻的眼冒金星,她才好容易缓过神来
“咳。”
臧禁知眼前如蒙雾,依稀可瞧见身前衣裳上,有自己口中呕出的鲜血。
一片黑影袭来,禁知晓得,江端鹤已走至她身前。
果然,江端鹤俯身,抓着她的脖颈,再次将她举起,摁在墙面。
他们二人都笼罩在黑雾般的法力之中。
“你就不怕,我告诉她?”
臧禁知强撑着开口说道。
但她神色间已无方才的愤怒和挑衅,而是泛起几分绝望,甚至有些望不穿的恐惧。
“哼。”
江端鹤只是冷笑,他太清楚臧禁知这个人。
此话一出,他便知道不必再惋惜自己耗费在她身上的资源。
江端鹤垂眸,目光落在臧禁知腹部的伤疤处。
“还没好啊?”
仿佛是关切的话语,在臧禁知听来,却全然是讥讽和威胁。
她也笑,只是睫毛微颤,一滴泪从眼尾处滑落。
“还不是,拜你所赐。”
江端鹤并不打算回答此话,随手将臧禁知抛在原地,便转身离去。
走至门口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别过半张脸,淡淡道:
“这几日我预备交接的事,公务不很繁杂,你便待在家中养伤吧。”
“是。”
臧禁知头脑发胀,只觉着自己周围天旋地转。
她口中的血仿佛吐不尽,仍是不住地向外溢。
臧禁知抬起头,后脑靠在墙上。
泪水混杂着面上的血污,赤红的水流入衣间。
却倾,对不起。
可是,我真的很想活下去。
*
一般而言,人的心性,一旦形成,便很难再改变。
可在遭遇巨大的变故时,周身的一切都会骤然寂静,再是爱好热闹、素来都吵吵嚷嚷之人,也都会安静下来。
时间会被延长,日头会愈发难捱。
因此再平和温柔之人,也会在漫长的光阴里,逐渐被磨砺得冰冷而锋芒毕露。
可惜,连是这点点性情上的变更,也是江端鹤无法理解的。
尹却倾是不情愿这样的。
她是生来便长于为他人着想的性子,一向也乐得这样做。
因此初时发觉郁结心中的无名火四处乱窜时,她是极为不安的。
有时,她会没来由地摔碎盛有鲜果的琉璃盏,对着江端鹤骂道:
“还不是因着你!”
江端鹤会及时上前一步,挡住四散飞溅的碎屑,然后用法术将残渣扫去。
他并非不能接住那盏,而是太清楚。
如若不牺牲一个无辜的琉璃盏,痛苦的便会是心绪不宁的却倾。
而却倾,眼望着他茫然无措的神色。
她会周身脱力,瘫倒回椅上,喃喃念叨道:
“不是你,都是我自己,都怪却倾无能。”
江端鹤便会很快起身,将她护在怀中,柔声安慰着道:
“不是却倾的错,都怪那些人,那些贼人……”
江端鹤并不能懂得却倾为何如此。
他从来不曾有过亲人,非要说的话,大概只有失去却倾的时候会难过。
可尹戴华对于却倾而言,是同却倾对他一样的么?
不过她既然难过,他只消好声好气地哄着便是了。
在却倾面前,是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