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在床上躺着呢」
心脏绝望地颤抖,我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目光是绝望的恨意,还是卑微的祈求。
眼前男人嘿嘿一笑,露出枯黄污秽的牙,「放心,那老不死瘫在床上看不到。」
1.
放学回到家,我紧紧攥着钥匙,站立在门口,像个小偷一样聆听,房内漆黑寂静的,我才拧动钥匙。
一进门,闷热的潮湿味扑面而来,散发着生活的腐臭与肮脏,压抑得人胸口发闷。
昏黄的灯光闪起,映入眼帘的是随意堆砌的酒瓶和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再往里走进去,是一个女人,躺在床上。
那个紧闭双眼的女人,是我的妈妈,尽管,我并不觉得她配做个母亲。
年幼时,我被困在狭小角落中听到的是无法躲避刻意拉长尾音的媚叫,看见的是晕染的廉价口红,和床上不断翻滚涌动的床单,白花花一片,看不清。
是每天挂在嘴边随意吐出的诅咒与谩骂,是突如其来的一个巴掌,闪着寒光的玻璃碎渣,生活中漫不经心的小事都是她向我发难的措辞。
有时候我也会想,为什么要生下我呢?为什么生了我,却不能好好爱我?
是母女,还是仇人?我实在不懂。
也许每个风尘女都会找个接盘侠,卡车司机路海就是那个“老实人”,七岁那年,我妈和他组成了一个新家庭,顺理成章的,我们搬进了新家。
婚后的她一改往日的懒惰,洗衣做饭还是照顾孩子都勤快起来,当然,是当着他们的面。
就连我的姓,也由陈改为了路,为此,她的解释是「这样才像个家。」
新哥哥叫路鸣,比我大三岁,他有着干净的衣服,喷香的饭菜,还有我羡慕的家。
每次他们吃完饭后妈妈才准我上桌吃他们剩下的,她说每个女孩子都是这样的,要为家服务。
后来和哥哥慢慢亲近起来,我发现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冷冷淡淡的,相反,他很温柔。
他会给我讲睡前故事,讲上学好玩儿的事,讲许许多多我听不懂但又新奇好玩儿的的东西。
虽然我不能上桌和他们一起吃饭,可奇妙的是:每当我想吃什么菜时,我就对他眨眼睛,他好像懂得我想吃什么,每次都给我留着。
哥哥第一次考上全校第一的那天,全家都很高兴,他却垂下眼眸,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吃饭时,他说遥遥要上桌吃饭,要去上学,我却有些迷糊,因为妈妈对我说学校是男孩子去的地方,我不太懂。
那一天,桌子被大人们掀翻,饭菜味混着浓烈的酒味,一同随着争吵飘上房顶,哥哥拉着我躲在小角落里,捂着我的耳朵。
我问他:「赔钱货是什么?」
他却轻轻揉揉我的脑袋,「说遥遥是天上星星的意思。」
那天后,一切重新恢复正常,不同的是,我能去上学了。
因为哥哥最后说的那句:「全校第一以后只会是我,也只能是我。」
许久后我才明白,妈妈说的“正常”其实并不正常。
我能去念书,我能上桌吃饭,可以肆无忌惮的大喊大叫,可以不用看人脸色说话。
我知道了赔钱货是什么意思。
我也知道了,我是一个“人”。
我放下手中被时代淘汰的书包,从无数杂物中扒开一片净土,开始写起作业。
奇形怪状的符号,各种公式算法和那些层出不穷的模板套路看得我眼睛发涩。
我想,可能是我太笨了,哥哥去读大学没人辅导我后,我就再也看不懂那些奇形怪状的文字了,哪怕哥哥走时让我做个好学生。
我脑中时而清醒,又时而昏沉,手上的笔却不曾放下,不知过了几点,空白的本子上终于被歪歪曲曲的笔迹填满。
放松身心的躺回床上,脑袋却逐渐清醒起来,有一句话不断响起,温柔的,无奈的,不同语气都说着相同的一句话:「我们一起去更好的地方。」
去更好的地方的前提是,要好好念书,就像哥哥那样。
我重新亮起灯光,又一遍翻开晦涩难懂的书,打算像往常无数日夜那样反反复复看。
「吱呀。」
老旧的门孔传来不断旋转的机械音,身体僵硬一瞬,我快速的关上灯缩回床上去,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醉醺醺的野兽推门而入,又是清脆的酒瓶落地声,跌跌撞撞的脚步,是谁在靠近?
「咚,咚咚……」
「小遥,是爸爸回来了,给爸爸开门啊。」
「让爸爸进来。」
男人在那头轻飘飘的笑,带着刻意的轻柔,浓烈的酒气顺着门缝飘入房中,敲门声不断。
他嘀咕一声,「难道又去打工不在家里?」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直到那头没了声响,直到……
「路遥,我看到你的书包了。」
「开门!快开门!!!」
咯吱作响的木门不断颤抖着,单薄的像是张纸,好像下一刻,野兽就会破门而入。
是谁在敲门呢?是我的恐惧。
我心中拼命渴望着木板的踏实,男人的放弃或是什么外力因素。
可无声并不能换来安稳,它意味着更加的暴怒,雷霆般的,敲击变为踢打,伴随着怒吼,一下又一下,像是打在我的心上。
昏黄的光破门而入,我睁大眼睛,看着插入泛黄木板上的那一把菜刀,门从外到内,被破出了一道大口子。
路海,就把头挤了进来,双眼直勾勾的看向我。
「遥遥,我看到你咯。」
「乖,开门。」
恶心而又油腻的中年男人声音,却让人无法逃离,我颤抖着伸出手,胡乱摸索着,想寻求安心的东西,身下却只有柔软的床单。
见没有得到回应,破开的洞伸进来一双粗糙的大手,不断向下摸索,随后,触碰到那熟悉的挂锁,一扭。
「吱呀」
床瞬间凹陷一半,盖住脸的被子被